慕声的声音在她背后想起来,带着酷寒的笑意,“有没有人告诉过凌小姐,你也是个有两张面孔的人呢?”
凌妙妙半回过头诧异道:“一两个疙瘩,这也没什么关系吧。”
妙妙一怔,跨出去的步子顿住了,炸了毛似的回过头去:“我又怎么了?”
“小姐,脱下来吧,这衣服穿不得了。”
慕声却不肯说了,笑着摆摆手,示意她走开,笑容明朗无害,像是刚刚开了个狡黠又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的手指熟练地检查着衣料,摸到靠里的地方几块稍硬的凸起,满不高兴地抱怨起来:“今年怎么回事,有纱疙瘩的纱都能选出来。”
妙妙在心里骂了黑莲花一通,提起裙子走了。
妙妙低头系带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地扭扭脊背:“怎么有点儿扎呀。”
丫鬟撩起衣服一看,吓了一跳:“呀,背上都红了。”
绯色的上襦若隐若现地透出她的脊背,那鲜艳的颜色集中了全部的阳光,白色襦裙亮得刺目,拐过一个茂盛的花树丛,消失在视野里。
浅绯色上襦很薄,摸上去软绵绵的,布料里面掺杂了闪亮亮的银丝,若隐若现地透出光滑的肌肤。丫鬟整理衣领时,手指拂过她裸露的脖颈,引得她笑个不停。
慕声低下头去,手上缠着凌妙妙两根漆黑的丝。
凌妙妙在闺房里试夏天的新衣。
他从袖中掏出那片符纸的碎片,两指在手心画了几笔,几股若隐若现的气流像是流动的云雾一般,涌向了符纸。
慕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堪称优雅,却像是暴风雨前片刻冷凝的寂静。
过了很久,一根细碎的的毛自远方飘来,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恰凝在符纸上方。
慕声的眸光落在破碎符纸的边缘上,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去,一道硬剌剌的、参差不齐的毛边,不像是大妖震碎的,更像被人撕开的。
慕声右手手指拈起这跟不易觉察的毛,对着光仔细查看,阳光照着他低垂的羽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个水镜,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尾微微枯黄,向上打着卷儿。
因为几乎没有大妖能够冲破柳拂衣以鲜血画的符。
他伸出左手,凌妙妙的丝黑亮,尾是个整整齐齐的断面。
柳拂衣并不是个自负的人,他的心思一向缜密,如若他是用鲜血画符,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放心地留慕瑶一个人在房里而不去看顾。
不是她?
柳拂衣面色苍白,一时缄口。
慕声面上闪过一丝惊疑。
“我在瑶儿门口画了符,我没想到……”
柳拂衣曾经这样对他解释,话没说完就叫他充满戾气地打断,“你没想到什么?是不是等阿姐死了你才能想到?”
符咒在他掌心中烧掉了半边,剩余的半块仍然在尽力吸引气流,引来一股甜腻的味道,掺杂在符纸的气息中。
眼前隐蔽在茂盛松柏背后的西厢房阴沉湿冷,与满园春色格格不入。
紧接着,剩下的那半片符纸挣扎了一下,也燃成了灰烬。他顿了顿,将凌妙妙的头也顺手放了上去,慢慢引来她身上的气息。
慕声抬起头。
他专注地等待,竟然含了一丝紧张。
虽然慕声不喜欢柳拂衣,但他不得不承认,柳拂衣是出类拔萃的捉妖人。遇见慕瑶之前,他有本事独来独往,不依靠任何队友,除了极其幸运地拥有九玄捉妖塔外,还因为他的技能极其高,他经手的妖物,十有八九都是一击毙命。
凌妙妙留下的微不可闻的气息慢慢聚集在他身边,逐渐被提纯、放大,艾草和忘忧的气味被滤去,一股奇怪的艳香传来,分辨不出底下是否还有那股甜腻。
一则情况紧急,二则力求保险。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那竟是浓重的柳拂衣的气息。
什么情况下,需要功力强大的捉妖人以自己的血绘制符文?
慕声本来稍稍放晴的脸上再度笼上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