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柱和凤英两口子架势做粮食购销生意比青山早,但做的成效差青山一大截儿。老百姓那话做生意得说话算话,吐口唾沫是个钉,不能光耍嘴皮子。李柱是个老实人,凤英有时候“嘴上抹油”
让人感觉油嘴滑舌不实诚。她有小九九,乡亲们心里也有把小算盘。压级压价大家虽不明说,心里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乡亲们有时卖粮舍近求远就是求个物有所值。曾几何时凤英两口子的生意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但有一个人,是凤英她两口子的忠实客户,不管是夏粮或秋粮,留了自己食用部分剩下的都卖给凤英她们。也许是凤英长得好看,也许是她说话的声音好听,也许这里的磁场对他有强烈的吸附力,他看凤英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欣赏。他就是独杆光棍崔文举。都说他是信球,凤英感觉他算账倍儿清哩。
田园有时抱着孩子去找凤英姐玩,很是为她生意冷清着急。说“凤英姐,你咋恁倒霉哩,卖粮的从你门前走就把你的门隔过去了,真邪门了!”
凤英问“青山的生意咋样?”
“还可以吧!忙得放屁的空都没有,快忘了俺家的门朝哪儿开了。俺家的宝蛋儿就不认识他爹了。”
田园并没有夸张,赶到季节,半晌午卖粮的排队。验级、过磅、开码单、结算忙得青山头重脚轻脑袋大。憋屎、憋尿是常事。拉屎拉尿就得小跑步。来不及找茅厕,林边地头随处释放。知情者不怪,不知情者还误认为他是流氓傻蛋哩。有一次,正是收粮高峰,可能是吃饭不卫生,青山开始肚子隐隐作痛,他坚持住,越来越痛,他揉揉肚子还坚持住,想拉肚子,肚子疼得眉、眼、嘴都扭曲了。就给跟他雇来帮忙的“呱呱嫂”
说“呱呱嫂,。你先招呼住,我去方便方便。”
但没走到地方实在憋不住了,褪了裤子哗啦一声巨响,幸好收粮穿了工作大褂,遮住了私处。
呱呱嫂,姓马,名玉兰,本村人,二十七八岁,大个,肤白丰腴,薄嘴唇,白狐眼,长相不错但命似黄连。男娃三岁时暴病夭折,去年丈夫到城里盖楼房出事故驾鹤西去。但她性格开朗,就像三九天压在冰雪下的菜苗,日出雪融,又青葱滴翠了。
他看见青山的狼狈像,“哈哈哈”
笑得前俯后仰给青山开玩笑地说“青山,你啥时候变成屙门尿户的牲口了。”
生意不好还不是凤英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田园结婚比她晚,孩子都俩仨了,她结婚数载连个孩子毛都没生出来。李柱家姊妹四个,就他一个是男的,他爹娘早急得喉咙里能伸出手来,人前人后地抱怨儿媳老母鸡抱空窝。咯嗒咯嗒叫,就是不下蛋。说是这么说,二老还是积极地帮儿媳找偏方治疗,去奶奶庙去求子,结果都不灵验。凤英也感觉自己生不了孩子,输了理,在公公婆婆、丈夫面前总是抬不起头。因此,对公婆、李柱的姐妹越的讨好。但是近来生意不好,心情烦躁,再加上吃中药的副作用,生不了孩子的压力……致使她桃花般的颜面变成秋后黄花。脾气见长。公公面对李家绝后的残酷现实天天唉声叹气,私底下给老婆子说“这柱子家的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到现在根毛没生,趁柱子还年轻,再找一个吧!”
老婆子说“你是说让他们离婚,再跟咱柱子找个媳妇?我早有此意,只是看他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像火炭儿似的,凤英知道疼咱的柱子,柱子也知道稀罕凤英,你敬我,我爱你的,不忍心拆散他们。”
老头子山沟似的抬头纹微微收紧,眉心皱起一个疙瘩,说“当断不断必留后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这样做虽然无情,但是合理,乡亲们也会同情,凤英她也没啥说的。”
于是,他们先找了儿子说了老两口的决定,儿子死活不愿意。老汉亮出来传统观念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了男娃生个女娃也行啊,总算咱家的骨血留住了吧,大不了人家说咱是“绝户头”
。这连个女娃也生不出来,你说说、你说说……咱这一门子就绝迹了呀!”
柱子娘也说“娃呀!你爹说得对,咱就换一个媳妇儿吧。”
李柱默不作声,他是在想这都十来年了生不了孩子,铁定是不会生了。但又想起这十多年的夫妻恩爱,下不了狠心,割舍不了这份情。“知子莫若母”
,柱子娘知道儿子的心事,说“你若说不出口,娘替你说。”
“凤英,今天咋没去收粮呀!是不是不舒服了?找先生看看吧!”
柱子娘去收购站找凤英,柱子告诉她,凤英好像病了,在家睡觉哩。于是,柱子娘就急急火火地找到家来了。凤英知道柱子娘嫌弃她,戳挤柱子与她离婚的事,没好气地说“我死了才好哩,正好你给你儿子再找一个,生它一嘟噜孩子。”
柱子娘正气儿不顺哩,听儿媳这样抢白她,干嚎着说“哎呀呀,我老婆子咋恁命苦啊!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还没说你哩,你倒先倒打一耙。”
凤英听到婆婆骂她,以牙还牙地说“没有孙子,是老李家祖上缺德,是你老婆子不行善,老天爷让你们绝后,这怨不得我。”
老婆子听儿媳诅咒老祖宗,还捎带上她,也不管头青眼肿了,荤的、素的一股脑儿地往外捅“你就不说你上辈子缺德,没屁眼儿,生不出孩子呀,也许你是个屯子猪小时候就把那东西割了。让你不能生养。”
凤英听了这话怒火中烧,怒不可遏地说“当老不正,尿浇喉咙,看你当老的说那没吃过盐的鬼话。滚!你个死老婆子给我滚远点!”
边说边往外推老婆子。由于用力过大,把老婆子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李柱看娘找凤英那么急切,神色异常,预感到“暴风雨”
就要来临了,便把东西搬屋里锁了门,脚跟脚地往家赶。自己的媳妇儿用力推搡他娘的这一幕正好让李柱看见。孝心使然,李柱生平第一次伸出巴掌打得凤英金光灿烂!其母亲哭嚎着跑到院外躺到地上喊叫“哎吆,我没法活了,我被儿媳妇给打了,丢人啊!……”
李柱看看凤英印上四个大指印的脸,再看看刚才打人的充血的手掌,一脸的惊骇,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动手打她了?……愣了一会儿李柱去照顾他躺在地上哭嚎的娘……凤英一脸懵逼,平时没给她红过脸的爱人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弄了半天疼的还是他娘。她只不过是她家里的一只不会下蛋的鸡,死了也没人心疼。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想到此,她捂着脸疯似的往外跑,跑到村东的大坑边扑通一声跳进坑里,奋力往深处走,水漫过了脖子,淹没了头,只剩下头还在水中漂浮。在坑边洗衣服的女人回过神来大声喊叫“救人呀!有人掉坑里了。”
牵牛准备出去放的光棍儿崔文举听见喊声松开牛绳飞一样往坑边跑。
“人哩?人哩?”
光棍崔文举着急地问。
“那不是,头稍,头稍儿……”
女人指着漂浮在水面的头吓得说不出囫圄话。
崔文举凭着自小练成的本事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从坑岸直接跳进水中,来个蛙泳腿一蹬就游到头漂浮的地方,一只胳膊抱着落水者,一只胳膊扒着水游到坑边抱着她上了岸,把凤英搭在了牛背上,让牛行走,挤压着肚子,用手掌连续拍击肩背部让脏水往外排,还好,凤英哇一下吐出一口脏水,然后脏水顺嘴慢慢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