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些時日他來提親。」
吳蘭淑餘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裡,她瞪大了眼睛,被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沈清竹倒是一派淡定,纖白的手指理了理垂在胸前的髮絲,道:「提前與你說好,免得屆時人上門了,你再受到驚嚇。」
此時她受到的驚嚇也不小!
吳蘭淑回過了神來,急急的道:「終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
沈清竹抬眼看她,「周松可有哪裡不好?」
吳蘭淑一愣,「那倒沒有……」
沈清竹又道:「那在這村中,可還有其他男子的相貌品性更勝於他?」
「那也不曾……」吳蘭淑喃喃道。
「既如此,那此事又有何草率之處?」沈清竹抬手支在臉側,懶懶的問她。
吳蘭淑沒有說話,她倒不是對周松有什麼成見,只是此事太過突然,她擔心少爺只是一時興起,將來會後悔。
「吳嬸,我並不是一時興起,」她心中擔憂被沈清竹一眼看透,「我是曾說過在村里尋一處依靠,可也不代表我便要隨意找個人將自己嫁了,如此糟踐自己之事我不會做,不會讓故去的父親跟母親傷心……」
說到此,他頓了頓,不知想起什麼,微微勾唇,「周松此人,也算相處幾回,他待我如何,想必吳嬸也看得出來,如今我對他,也不算完全無意,事已至此,我與他成親,又有何不好呢?」
一番話聽的吳蘭淑微微發愣,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澀,只覺得曾經肆意又灑脫的小少爺似乎成長了許多。
反倒是她自己,好似還總活在過去中。
抬手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她壓下萬般的心緒,溫聲道:「清竹若是樂意,我也無甚意見了。」
聽她如此說,沈清竹淺淺一笑,轉頭看向透進天光的窗邊,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是嗎。
——
在山間一夜,未曾休息好,按理說回到家第一件事應該是去睡個回籠覺。
但周松卻全無睡意,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精神頭十分的好。
只要一想到沈清竹答應了他求親之事,便恨不能出去圍著村子跑上幾圈,才能發泄出心中的興奮之意。
為了抑制這種衝動,他連滿是泥濘的髒衣服都沒換下來,拿著掃把開始掃院子了。
若不是顧及著沈清竹的雨露期,他真想現下就去尋個媒婆,下晌便去人家裡提親,早早的看個日子將人娶回來。
當然,想是這般想,事兒肯定不是這麼般的。
求親之事規矩很多,漏了什麼便是不重視對方,他定然是不能讓人受這種委屈的,就是沒有雨露期之事,他也不能操之過急。
掃乾淨了院子,天已經亮了起來,周松是完全不想去睡了,乾脆又去後院將雞給餵了,圈裡也打掃了一遍。
忙完這些,他才去打水準備洗漱一番,看見水盆中自己狼狽的倒影心中很是懊惱,他竟是頂著這副模樣與人說的求親之事,可真是……
幸好沈清竹當真是應了他。
他想到此又是忍不住興奮上頭,連忙彎腰掬了捧水潑在臉上,涼意瞬間讓他清醒了許多。
洗漱完換了身衣裳,去灶房給自己弄了點吃的填飽肚子,收拾了一番,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去翻了個籃子出來。
家裡攢的雞蛋放了十來枚進去,又拿了一塊臘肉,看了看感覺還有些不夠,又放了一小罐自己煉的葷油,這才提著出了門。
他爹娘去的早,那時年齡還小,也未曾指點過他婚嫁之事,他對這些實在是不懂,只能去問問錢嬸子,麻煩人幫著操持操持,
免得自己失了禮數。
到了人家門口拍了拍門,很快響起林二柱詢問的聲音,想來就在院子裡呢,周鬆開口應了一聲。
門裡的腳步聲加快,緊閉的門板被人一把拉開,「松哥,你咋這時候來?」
「有點事。」周松從他讓開的位置邁進門。
「那你應該再早點來,剛好能趕上吃飯,我們這剛吃完。」話說完,林二柱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拎著籃子,「你這來就來了,咋還帶著東西呢!」
周松沒回他這話,只問道:「錢嬸在嗎?」
林二柱點頭,「在,灶房裡洗碗呢。」
想來是聽見了他們說話的動靜,他話音剛落下,錢嬸就在圍裙上擦著手走出來,笑道:「松,來了。」
「嬸子。」周松喚了她一聲,將手中拎著的東西遞過去。
錢嬸看他拿了這麼些東西過來,連忙往回推,「你這孩子,來串個門怎麼還拿東西,快拿回去,家裡不缺吃的,自家的雞蛋都還吃不完呢。」
他們平日裡走得近,偶爾給對方拿幾口吃的倒也是常事,可這無緣無故滿滿登登的裝了一籃子過來,她哪裡能要。
周松卻是往她手裡一塞,沒等她再說話,直接道:「嬸子,我今日來是請你幫忙的,你要不收我也不好開口了。」
「你這有事兒跟嬸子說一聲就是了,哪裡還用帶著東西過來,跟嬸子見外不是。」他這般一說,錢嬸更是虎著臉。
林二柱也在旁邊接腔,「就是啊松哥,你這突然正兒八經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我娘去幫你說親呢。」
他本意是說句笑言,哪成想話一出口,他松哥神情一僵,平日裡冷硬的面容還透出幾分不好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