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淮一煩宋伶然提學習,二煩聽人說林霽,現在還雙管齊下,惱道:「我跟他學個屁!」
宋伶然接得倒是順嘴:「學個屁都比你現在強。」
向淮大逆不道地要去捂宋伶然的嘴:「我不想聽,你不要說話。」
宋伶然氣得要打他。
母子倆一下午沒見的溫情沒維持一分鐘就被揮霍得差不多了,向淮剛準備鬆開宋伶然回房換衣服,便聽宋伶然突然壓低了聲音,問他:「說實話,你覺得林霽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就那樣唄。」
「那你能好好跟他相處嗎?咱們之前都說多少回了,林霽身上的情況特殊,你可別盯著他臉上的疤看,也不能問,」宋伶然瞪了他一眼,「碰更不行!」
「我都說了我那時候只是想跟他說兩句話!」
宋伶然不信任地瞧著他:「反正……」
向淮不等她說完,捂著耳朵氣哼哼地從廚房裡走了。向來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這黑心小白菜來了之後,不僅欺負他,還連帶著他爸媽也越來越偏心,面對著林霽小心翼翼,看他就什麼都是錯。
向淮想得咬牙切齒,走到自己房門口,想了想又氣騰騰地拐出來,一腳踹開了隔壁林霽的房門。
林霽還真坐在桌前看書,那些傷疤被檯燈的暖光暈開,顯得不是很明顯了,只留下一個俊秀挺拔的輪廓。他聽到門口動靜,轉過頭來,離開了檯燈光,那些傷疤才倏然清晰起來,與另半邊俊朗的臉相對比,竟顯得有幾分驚心動魄。
想起來這人的身世,向淮的怒氣降了一降,心想要不就算了……
他還沒想完,便聽林霽淡聲問他:「有事嗎?」
向淮那剛起了個頭的可憐瞬間煙消雲散,他太討厭林霽那輕飄飄的眼神了,好像什麼都不值得他放在眼裡,向淮也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螞蟻,不值得他動用一絲情緒一般。
拽個屁啊!
向淮吊兒郎當地往門上一靠:「開著房間的燈還開檯燈,感情不是你家的電費不用你心疼啊?」
林霽抬手順從地關了檯燈。
向淮一拳打到了團棉花上,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他感覺自己一張嘴就能表演個火樹銀花。
「還有事嗎?」林霽又問了一句。
還是一樣冷淡的語氣。
向淮的拳頭攥了又攥,然後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反手甩上門,氣勢騰騰地往林霽床上一坐。
「有些事咱們先說清楚,我爸媽覺得你可憐要我讓著你,但我看你也不需要,咱們又誰都不是小姑娘,別來那一套。」
他呲著牙威脅道:「惹了我照樣要你好看。」
林霽對他兇惡的模樣置若罔聞,甚至微微笑起來,語氣間有些不屑:「你想怎麼叫我好看?」
向淮沒想到這黑心小白菜壞水漏那麼快,他盯著林霽,也笑起來。
「你想怎麼好看?」他的語氣戲謔,一字一句慢吞吞地道,「醜八怪。」
林霽的臉色瞬時冷了下來,向淮心裡有些得意。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林霽露出這樣真實的情緒,先前這人再怎麼禮貌冷淡,向淮都覺得他裝,到這時候終於覺得他像個人了點。
他正以為自己這輪贏了的時候,林霽忽然哦了一聲,慢悠悠道:「尿床鬼。」
向淮差些沒直接蹦起來。
「尿床鬼」這三個字是向淮過去十六年人生中最大的恥辱,得來於他九歲那年某一個發高燒神志不清的夜裡,不知道犯了什麼魔怔,光榮地尿了床……
宋伶然兜不住話,把這當一件好玩的事說給了一眾親戚朋友聽,等向淮知道的時候,「尿床鬼」這仨字已經在他頭上戴穩了。他憋紅了一張臉,和那幾個喊他尿床鬼的小孩打了一架,最後一口咬在不肯服輸喊個不停的表弟胳膊上。他是個狗性子,嘴上下了死勁,恨不得將肉給人咬下來,最後還是一家人聞聲趕來才將兩人給拉開,看他那架勢,一家人差點帶那表弟去打狂犬疫苗。
當時守著一大家子親戚,宋伶然也生了氣,要他給其他小孩道歉。向淮瞪圓了眼睛,就是不吭聲,只憤怒地盯著宋伶然,回家了之後兩人又一連冷戰了好幾天。
向淮守著人的時候倔得像條小狼狗,回了家沒人理他了他又覺得委屈,把自己捂在被子裡生氣,氣得狠了還偷偷抹幾滴眼淚。平時吃飯他都是最早躥上飯桌,那幾天氣得連宋伶然做他最愛吃的飯都不吃了,宋伶然和向啟吃飯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怒氣沖沖地啃干方便麵。
最後還是向啟尋著機會勸了下宋伶然,他們心裡還把向淮當個光屁股的小孩看,但實際上他已經長大了,有了羞恥心自尊心,知道丟人了。宋伶然氣頭過去,也靜下心反省了下自己,這才主動去找向淮和好,倆人才又恢復母子情誼。至於那個表弟,七八年過去了向淮見著他仍是沒什麼好氣。
林霽這不是老虎頭上拔毛,是想直接把老虎的頭拔掉。
「你聽誰說的!」向淮沉著臉問。
林霽翻了一頁書,沒理他。
向淮氣壞了,猛地上前一步,伸手要拽林霽的衣領,兩人湊近的那一瞬間,向淮清楚地看到了林霽眼中的冷意,明顯也是要打架的模樣,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林霽半抬起的手倏然停住,任由向淮將他拽起來惡狠狠地摁在了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