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伶然生怕向淮到時候莽撞,不知從哪弄來一張林霽的照片,提前讓向淮看,還掐著時間看不夠十分鐘不准離開,要他趕緊習慣了林霽的模樣,到時候不能表現出一點異常。
讓向淮在椅子上坐著對一張照片看十分鐘簡直比殺了他還難,他求爺爺告奶奶保證了又保證,宋伶然才放過他。
這樣一來,向淮習是習慣了林霽的那張臉,卻也還沒等正式見面就先烙下了一個壞的初始印象。
林霽來的那天是個周末,向啟和宋伶然一大早便要從家裡出發去接他,喊了向淮七八遍都沒把他從床上叫起來,便沒帶他。
一直到中午,向淮睡足了,餓得前胸貼後背,趴在沙發上悶悶地撓沙發套,那三個人才回來。向淮提前得了向啟和宋伶然的不知多少叮囑,再加上這個林霽的經歷著實慘,他一開始倒是也沒犯渾,只是撇著嘴沖宋伶然不滿地撒嬌,說怎麼才回來,都快餓死了。
宋伶然懶得理他,回頭跟身後的男生說:「小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向淮,他比你小一歲,算是你弟弟,平時不怎麼幹人事,他欺負你了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收拾他。」
這話向淮聽不下去:「我怎麼就不干人事了!」
說話間向啟已經將林霽的行李放進了房間,宋伶然便推著林霽讓他坐到沙發上,試圖讓兩人培養一下感情:「你們兩個先說會話,我和你向叔去做飯,吃完了飯咱們再去收拾行李。」
林霽話不多,宋伶然說什麼都只是應一聲,沖宋伶然道:「謝謝然姨。」
宋伶然被他叫得心裡酸酸軟軟,臨走前還不忘沖向淮使眼色,讓他好好聊。
向淮對天發誓,他一開始真沒想針對這小白菜。
當時向啟和宋伶然都進了廚房,客廳里就剩他們兩個人,一時間顯得有些過分寂靜。向淮打量了林霽兩眼,在心裡漫無邊際地胡亂想了片刻,那些傷疤看起來也沒照片中那麼嚇人,這人長得倒是比照片裡更好看,他的視線掃過林霽腳上的鞋,操,向淮想,有錢人,他曾求了宋伶然一個月宋伶然都不肯給他買。
他不開口,林霽坐在旁邊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干坐了半晌,宋伶然從廚房裡偷偷往外探頭看情況,和向淮對上視線,便手臉並用地比劃著名讓他趕緊想辦法開口。
向淮這才誒了一聲,說:「我叫向淮。」
林霽直到這時才偏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然後就沒了。
向淮覺得這人無比難聊,正常人難道在別人介紹之後不該再介紹一下自己嗎,「我知道」就完了?向淮的朋友一個比一個能嘮,湊在一塊說話都要搶著說,他沒接觸過林霽這樣的人,一句話說完竟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他回頭去看宋伶然,發現宋伶然已經又縮回廚房去了。他有些不忿起來,從小到大他的朋友沒有一千也有一百,還能怕他一個林霽不成,就當他是鄭早橋和施法了!
然後,他就大咧咧地伸手過去,一把摁在了林霽左臉的傷疤上:「你這疤……」
他一句「還能不能消掉」停在嘴裡還沒說完,便聽啪一聲,林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用力打掉了向淮的手,整個人一瞬間戒備地後撤。
向淮手臂上瞬時紅了一片,被他打懵了,還沒等惱,宋伶然便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問道:「怎麼了?」
向淮打架被抓習慣了,下意識地便想瞞過去,私底下再跟林霽算帳,剛咬牙切齒地說了半個「沒」字,便聽那小白菜坐在旁邊,伸手捂著一側脖頸,聲音沒波沒瀾:「抱歉,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宋伶然幾乎是瞬間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怒聲道:「向淮!」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向淮也氣得夠嗆:「我沒……」
他話沒說完,回頭瞥見那棵小白菜,發現林霽的手仍舊捂著脖子,嘴唇微微抿起,看起來雖仍冷淡得與先前沒什麼差別,卻偏偏讓向淮看出了一副可憐求全的味兒。
他憋了半晌,憋出來一句怒騰騰的「我操!」
「你還敢說髒話罵人了!」宋伶然怒道,「回你屋裡呆著去。」
向淮被宋伶然趕回房間,一路上回頭怒瞪了好幾眼林霽,一邊在心裡狂罵孫子。他以自己多年惹是生非的經驗判定,這來的小白菜不是棵好小白菜,而是藏了一肚子壞水的黑心小白菜。
第二章黑心小白菜
向淮到家的時候,向啟還沒下班,宋伶然正在廚房裡做飯,他踩著球鞋一甩,又將籃球往客廳的地上隨手一扔,循著飯菜的香味就躥進了廚房。
他從後面攬住宋伶然的脖子晃,黏聲問:「媽媽晚上吃什麼啊?」
他在外面瘋了一下午,身上的短袖汗透之後又被他自己的體溫暖干,這會兒剛進家,整個人都仍是熱騰騰的,宋伶然無比嫌棄地用胳膊肘推他:「一身臭汗味,離我遠點兒。」
「我不。」
他低下腦袋故意往宋伶然的肩膀上蹭。
這幾年他身高躥得很快,整個人跟棵小樹似的噌噌往上長,長得還不歪不斜,筆直挺拔,特別喜人,攬在宋伶然肩膀上的手臂結實又有力,宋伶然掙了兩下,沒掙開,笑罵他混帳。
「你下去又去哪鬼混了,就算進一百個球成績能提高一分嗎?」宋伶然哼道,「你能不能跟林霽學學,人家今天一天都待在屋裡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