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就是这样,有事都憋在心里。
憋坏了也不会与外人道也。
沈郁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掉他衣袖上的灰,他显然是没想到她还会回来,趴在琴弦上,仰头看着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恭喜你,高中一甲。”
林晏终于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就跟要哭了一样,他把头埋进绛红的衣袖当中,眼眶都带着湿润,又抬头拉着她的衣袖,舍不得松开,眼底尽是对她的眷念,“沈郁,你知道吗?其实我……”
其实他从小就很喜欢她,甚至在梦里都会梦到她粉雕玉琢的可人模样,在她失而复得之后,他就暗下了决心要好好地保护着她,不再让她那么孤苦无依。他那个时候就想拉着她的衣袖,同她一起玩耍,可她不喜与人触碰,一脚将他踹下了池子。冰冷的水迎面而来,湿透了他的心,也将他的旖念都冻结成冰。
从此以后,他的心事便再也无法说出口。
渐渐凝成他最为悔恨之事。
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埋在她衣袖上不肯抬头,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可他当了一辈子的谦谦君子,在她面前却总是难以自持,“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沈郁难得没有反抗,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上,有种无声的安慰,“其实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只是不喜与人触碰,对那件事我很抱歉,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的解释,他等了很久很久。
终究还是等到了。
第174章本心与立场……
林晏喝到最后,完全是喝醉了,他枕着她的衣袖,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说到最后酒杯都抓不稳,落在沈郁的鞋子上。
沈郁看他借酒消愁,一点也不像中举之人,忍不住问他:“你今日大喜,可是真的高兴?”
他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咧嘴笑了笑,似苦非甜,“当然高兴啊,这不就是我的梦想吗?中了举,当了官,站稳了自己的脚跟,才有资格去保护别人……”
可沈郁还记得他的诗集里,曾经写过“不为黄白折懒腰,何须酒色侍权贵”
这样的诗句,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他分明就是不喜欢官场,他也看不起卑躬屈膝之人,可他再怎么讨厌,还是得拼了命地挤进去,因为这样他才会有实权。
沈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其实很懂他的心情,她当初也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入了官场,如今早已变得世故圆滑,刀枪不入。
“晏世子莫怕,没什么好怕的。”
他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望言扶着他回去歇息,沈郁坐了一会儿,又见侍女推着风栾郡主过来,连忙起身迎接。
“我还是头一回见言之喝成这样,上次你没来,他的伤心都还捂在心里头没发泄。”
风栾郡主的身体不好,说话总是中气不足,叫人不敢轻易答话,“要说这事也怪我,若是当初我没有迟疑,亲自去向太后提亲,他也不会被逼到这一步。”
沈郁在一旁听着,不知她说的是哪一次,“上一次我没来吗?”
“你来了,可正好撞见侯爷和那外室,你便又走了。”
风栾叹了一口气,“言之那天很是失望,可他都藏在心底,我那天也被气病了,他陪在我身边不眠不休,我还告诉他,他该娶个能帮他站稳脚跟的世家贵女,事后想想,他那时该有多难受……”
沈郁对那件事完全不知情,她去赴宴也仅仅是因为答应了晏世子,撞见了他们家里的人也是自然而然地避嫌,后来郡主生病了,她也是费尽心力去寻人参,丝毫不知林晏的心思,更不知风栾郡主原是要去向皇奶奶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