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愤怒到了极点,脖颈上的肌肉绷紧,看着苏新七的双眼淬着寒意,切齿道:“是这个意思吗?”
苏新七放下杯子,倏地站起身,诚惶诚恐地摇头,“不是。”
她攥着手,看着陈鲟,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我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我真的很开心,我那时候说愿意跟你走是真心的,只是我想……你应该很后悔。”
“后悔去沙岛,后悔遇上我,后悔和我在一起。”
苏新七看着陈鲟,眼角微润,缓声说:“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不会受伤害,我知道你最讨厌不被信任,最讨厌背叛。”
她目光幽幽,如泣如诉,“这些年我总能梦到那天的场景,我找了你一上午,我很害怕,以为你生气,丢下我回大陆了,我一个人去了红树林,在树林里我就在想,如果你不在那,我还能去哪找你,然后我看到了那艘小船,我很高兴,以为你就在附近。”
“我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可你不在,我上了船,打算等日食结束后再去找你,然后就看到了祉舟。”
尽管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苏新七说到这还是有点崩溃。
陈鲟心头一动,也回想起了那天的事。
端午节那晚他去了石头岛,本来那天他就打算游行结束后带她去岛上看烟花的,但没能成行,他当晚情绪不佳,她护着李祉舟提防着他的样子刺痛了他,他后来没接她电话的确是存了小施惩戒的心。
他在石头岛上待了一夜,手机没了电,气也消了,吴锋宇天一亮就让家里师傅开着船来接他,临下岛时几个采珠女带着设备上了岛,他当时正在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一连好几天都去捞海蚌,听采珠女说石头岛附近的海域蚌多,他当下就让吴锋宇去把他的潜水设备送来,跟着她们下了水。
他在水下时潜时浮,耗费了一个上午才找到一个有蚌珠的蚌,收获虽然不算多,但他已然满足,他估算着以自己这样的进度,到她生日那天肯定能凑出一条手链。
日食开始后他上了岸,那时他还不知道沙岛上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吴锋宇乘着船匆匆赶来,告诉他出事了,他搭船回去,一刻不停地赶往警局,她却当场指认他是杀害李祉舟的凶手。
陈鲟到现在还深刻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所有情绪都是在后来才翻涌上来的,他那时只觉不可置信。
就算一切证据都指向他,谁都可以说他是凶手,警察李叔王姨……岛上任何人,但他没想到会是她。
“在警局看到你的时候我整个人是混乱的,我甚至在想你要是真的回大陆了该多好。”
陈鲟眼神寂寥,克制道:“你一开始就怀疑我了。”
“我犹豫过的。”
苏新七吸了吸鼻子,“我问你去了哪……”
陈鲟记得他当时犹豫了,可能就是那几秒的迟疑,在彼时的情境下,她对他的信任尽数崩塌了。
他眼底各种情绪在翻涌,话到嘴边却又格外平静,“你从来没有真正信过我,你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李祉舟,他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为你做的所有事全都变成笑话。”
在这件事上,苏新七从来都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做辩解也没有任何的委屈,即使他不想听,她还是只能说:“对不起。”
陈鲟捺下千思万绪,问她:“你现在和我提那天的事,是想要我原谅你?”
“不是。”
苏新七咬了下唇说:“我们之间是绕不开过去,绕不开那一天的,我不想每次见你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句话又让你想到了以前的事,就算我不提你也始终记得,而且耿耿于怀,我不想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顿了下接着说:“过去对我来说不只有伤痛,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不想为了逃避把所有的一切都抹去,没有过去,我们现在又算什么?”
苏新七说到这撇了下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缓了几秒才接着说:“后来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百分百的信任,这件事我永远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迟了,所以不管你现在是怨我还是恨我,我都可以接受,我可以的。”
她的眼底重新泛起潮意,濡湿了眼睫,酒意熏陶下,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延宕,她分不清此时此刻什么话能说说么话不能说,只是凭借本能,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