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落地那一瞬,马背上的姑娘忽地侧头,朝他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殿下跑马呢?”
司绒驱着枣马,缓缓停下,隔着藩篱看隔壁甲字马场的太子殿下。
“公主近来忙碌。”
封暄不咸不淡应。
“拜殿下所赐啊,不知道殿下也这么关照赛罕部的人吗?”
司绒饶有兴致地打量太子,被连日盯梢的愤怒压在了微讽的语气下。
“赛罕部没你那么不安分。”
司绒低笑一声,话锋一转,抬头说:“殿下考虑好了吗,愿不愿同阿悍尔做这一桩生意?”
封暄正是等她开口,他缓缓转了一圈扳指:“阿悍尔需要多少粮食?”
司绒别过马头,朝他靠近,伸出一只手,缓缓舒张五指,指头摇了摇。
五指缝隙间漏出淡金色的阳光,随着摇动,仿佛有细细碎碎的芒在她手指上弹跳。
封暄再次鬼迷心窍地仿佛在她食指上闻到了浅淡的葡萄味儿,他把目光移开,望着她的脸,只想让她好好说话,不要时时刻刻下钩子。
他冷声说:“这不是个小数目。”
司绒真诚地拍起马屁:“普天之下,除了殿下也没人拿得出了。”
阿悍尔是个铁桶,他们极度排外,安于一隅,人人都可以为了足下的土地献出生命,北昭的刺扎不进去,他无法从这庞大的数目中推断出这是阿悍尔真正的需求,亦或是这个狡猾的小公主抛出的烟雾弹。
仅仅犹豫了一会儿,封暄点了头,这个数目的粮食能换到的武器和战马同样不是个小数目。
总算把太子殿下骗上贼船了。
司绒止了笑意,她认真起来,眉峰十分锐利,眼里勾人的劲儿都敛了,就显得有几分锋芒。
艳杀四方。
封暄想到这个词。
司绒她握起了拳,在左胸上方轻轻碰了两下,对他的点头做出回应。
“下一段路,要请殿下多关照了。”
司绒认真不到两息,说到“关照”
二字时,眼里那种挑唆的流光又折出来,她抬起马鞭点着前方空阔马场:“不如一道跑一趟?”
封暄神情冷漠,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得寸进尺的意思更明显。
司绒笑笑,扬鞭策马,绝尘而去,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武力她是不行,但论骑术她就没输过。
爆竹般的马蹄声荡彻清晨的丹山马场,细碎的金光再次簇拥她飞扬的身影。
她很受阳光青睐。
太耀眼了。
扎眼,封暄在心中换了个词。
身后有声响传来,封暄不着痕迹收回眼神。
“不愧是草原上来的姑娘,这身骑术在北昭就没几个人比得过,”
纪从心慢吞吞从远处过来,目光还追着那道身影,“这么看起来,性子确实烈,背后还有个阿悍尔,怪不得敢给你脸色瞧。”
纪从心是皇后娘家侄子,半身纨绔,半身画魂。
自来没个正形,在这个太子表弟面前也一贯如此,他适才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谈了什么,但太子的脸比一刻钟前更沉了这是显而易见的。
封暄别过马头,说:“看到她那匹马了吗?”
枣色酽酽,长腿小腹,眼若悬灯,筋肉密如长瓣。
“好马,漂亮。”
纪从心啪啪两下鼓着掌,敷衍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