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晓了。”
季摇光复又垂下头,直到卫开阳衣袂消失在巷尾,才抬起头来。夜色中暗巷黑沉一片,只有墙头攀出的一枝蔷薇随风摇曳,暗香浮动月黄昏,朦胧不能止息。
那厢蓝散趁季摇光吸引注意时,从后窗悄悄翻出,沿来路转回后园。衙役纷纷向前支援,她潜在绿植暗处,待四下恢复静谧,方起身向留绳处匆匆而行。
转至屋下长廊,忽闻脚步声近,她想掉头退避,然而退路上灯光晃动,亦有来人,进退维谷间,身侧房门突地打开,一只手捂了她口,将她拽进屋去。
屋门旋即合上,蓝散挣扎间,闻得一熟悉声音在耳边低道:“是我。”
她听出徐麟,停了挣扎,呜呜两声,徐麟这才松了手,拉她快步绕过一座苏绣花鸟屏风,进到里屋,打开对开衣柜,手掌在她肩后轻轻一按,不容分说地把她推了进去。
蓝散刚要说话,便见徐麟做了个噤声手势,抬步跟进来,反手合上柜门。
衣柜里狭小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并肩而立,空间所剩无几,她蹙了蹙眉,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气息较常人凉,如夏日晚风轻抚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了轻沙的柔意,羽毛似的从耳廓湿痒到心底去。
徐麟轻缓地换了口气,声音依旧沉磁无波:“李大人温文尔雅,却翻得一手好墙。”
蓝散长于政权中心,不露声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但也只是显得大度和气而已,其实本不是什么好脾性,今日第二次被他噎,难免带了点火气,哂道:“徐将军冠冕堂皇,不也偷偷摸摸……”
徐麟忽捂了她嘴。
略带薄茧的手指轻按在蓝散面颊,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属于男子的独特气息仿佛瞬间充斥一隅之地,房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着大人,略显凌乱的脚步互相纠缠着,跌跌撞撞向他们走来。
旋即便是一阵娇喘,一声低呼后,外间声音越不可描述。一男一女在一旁床榻颠鸾倒凤,衣柜里的蓝散浑身僵硬,恨不能闭了耳朵。
仿佛知她心中所想,徐麟捂着她的手忽而松了,转而以双手按上她耳。周遭霎时安静下来,只剩耳腔内气流扰动的细细风声。
可这安宁却并未持续太久。徐麟就站在她侧后方,两人肩碰着肩,半揽的姿势暧昧,透过夏衣不甚厚实的衣料,她能感觉到他胸膛坚实的肌理和存在感极强的体温。
心跳声大了起来,仿佛紧贴着耳鼓咚咚跳动,说不清是闷热还是窘迫,二人俱出了一层薄汗。徐麟也觉出不妥,想避远些,却受制于柜体狭小,并无多少腾挪余地,移换之间反增尴尬。
无声的煎熬一直持续到外间声歇,徐麟放下双手时,蓝散仿佛解脱了呼吸一般,暗自松了口长气时,隐闻外间女子道:“那肥猪应付提督大人去了,今夜没空过来,你在这儿歇了便是。”
粗沉嗓音的男人道:“我适才听见前院吵嚷,别是出了什么事。”
“适才吵嚷,现下过去又作甚么用?”
女子嗔怒道,“钱老三,你敢拿姑奶奶当那些窑子里用完就扔的婊子,提上裤子不认人,别说账本,就是张纸片儿我都不会烧给你!”
蓝散听见账本,下意识地拽徐麟衣袖提醒,没想到回手一拉,好巧不巧握了他手指,幸在徐麟这会儿转了性,甚是善解人意,轻握了一下旋即松开,示意自己听见了,自然得好像只是一场无声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