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瞪了他俩一眼,由少妇推着轮椅移动到了土坑边。他只需要里外穿着最常穿的衣装,头南脚北颠倒着躺进去睡一觉——这套衣装将在他明早出来时烧掉,意味着仪式彻底结束。
领导给他一颗鹅蛋大的黄珠子,叫躺着时含在着嘴里,男人咕哝着说些听不清的话,仍是接下了。四五个穿丧服的安保围成一个圈才把他下放到不及腰高的土坑中。怎知刚平躺下口中的黄珠子就“噗”
一声垂直飞起来二米多高。
他不能平躺,一旦平躺就憋得上不来气;侧卧又嫌咯得慌。众人只好又赶忙找些填充物给男人垫好、铺平,男人仍拉着脸但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可棺材板又合不上了,被肩膀顶起个缝,呼扇呼扇的。
恨得尘直磨牙:“真就活该你死。干这长时间了就没见过你这么费劲的。”
重新做一口显然是不现实的,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咱也糊弄吧。”
辗转间天都黑透了,草坪上支起了临时灯。
穿着白丧服的群众演员齐了,正分成几堆站在领导预先规划好的位置上闲聊,草坪上充斥着低语的嗡嗡声,鲜花之类的也都几近摆好。
头上扎着白布的尘一手一个白塑料袋,夹着两瓶矿泉水从一片红白大花圈的后边走过来,递给同样扎白布抽烟的领导一个白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白色塑料饭盒与一双一次性筷子。自己则蹲在地上吃起另一份。
预计时间差不多了,尘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掐着筷子盯着地上正亮屏的手机,时间即将跳转,他给了领导一个信号。
领导喊了一声,意味一切准备妥当,人群的嗡嗡声消失了,大家面色严肃的垂手站着。
两分钟过去了。
四分钟过去了。
即将跳转到六分钟。。。
时到了。
领导挥挥手,少妇才被人从角落中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墓碑。
——天仍阴沉沉的。
今夜并没有风,月也不总是那样明。
——黑色丧帽下的头被整根挽起。遮着细纱的脸。一抹薄唇。肃穆华丽的连身丧服在灯光下隐隐闪烁。她是霓灯下的一潭深水。那浮萍下的涟漪在月光中静静地荡啊荡。。。
众人心都碎了。
直到尘碰了领导一下示意下一个时马上到了。领导这才放下盒饭,拿起铁锹踏步过去,铲起提前拌好的土堆,站在西北角,反腕一抖。
黄土星散如涅火,点点熨烫梨木床。
尘抓起一把黄纸钱对月一扬,吊起嗓子:“一路走好!祝您早登极乐!”
又垂下头在胸前划个倒十字架,双手合十,“阿~门!”
领导有意等多了一会才说话:“。。。好了。都可以回去了。”
安保与群众演员闻声都走开了,大家有说有笑的关上了临时灯。
领导看向一边的未亡人,她仍静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反写的墓碑。眼里没有一丝光。
他没说话,拿过两个花篮走向一旁咕噜噜仰头灌水的尘,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两人无言地坐在花篮上面休息。
子时到了,领导点燃一根蜡烛。丑时为止,如果期间蜡烛灭了,就代表阴兵来收人,仪式成功了。
其实比起蜡烛,他更好奇尘的眼中能看到什么。但他碍于领导的地位没说出口。
尘正半睁着眼,棺材在此时变成了泛着白色荧光的盒子。
烛光轻轻摇曳。
——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