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唐朝与刘先都已酩酊大醉,吴恙因为早早挂出免战牌的缘故,反倒是最为清醒的一个,他有些头痛的看着面前仪态全无的两人,心想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搬得动啊!
好在及时出现的草堂仆役,解了吴恙的燃眉之急,在吴恙的吩咐下,仆役先是用一张竹榻抬着唐朝去了小楼,又让人直接将马车送到湖心亭外的白堤上,等到仆役搀扶刘先钻进车厢,吴恙这才猛然惊觉为他牵马驾车的居然是草堂总管,白家老仆陈庆之,他急忙上前,从陈庆之手里接过缰绳,躬身道:“陈老真的折煞我了!”
陈庆之松开缰绳,扶起吴恙,笑容诚挚:“吴先生说的哪里话?老朽本就是下人,牵马执蹬也算分内之事。再怎么说,二位先生算的上草堂重开以后的第一批贵客,草堂自然要以礼相待。”
吴恙也不乘车,与陈庆之向草堂外走去。吴恙沿途欣赏着精巧雅致的园林景观,心道这草堂果然是一处宝地。陈庆之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先生若是喜欢,老朽这就让人为先生单独收拾一处院落,先生随时可以来小住一段时日。”
吴恙赶忙推辞:“陈老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草堂本是清净幽美之地,我这种俗人,怎好不时叨扰?”
陈庆之也不勉强,送吴恙出门。吴恙上马车前,突然转身说道:“多谢今日款待,烦请陈老转告侯爷一声,明日在下在城西幽篁园设宴,请侯爷务必赏光。”
陈庆之应下,吴恙这才在随从的搀扶下钻进马车,就此离去了。
陈庆之驻足良久,喃喃自语:“不在听花小筑,有些难办啊!”
马车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先斜躺在角落里,醉眼朦胧的看着吴恙。
吴恙上车之后,原本和煦的笑脸慢慢变的阴云密布,他盘膝坐下,双手放在腿上,上半身挺的笔直。
看到自家大哥这副模样,刘先瞬间酒醒了大半,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道:“大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吴恙沉默半晌,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就在刘先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时,吴恙终于开口了,他挥袖驱散车厢里的酒气,开始把玩腰间的一枚双螭夺珠样式的精巧玉环,眯起眼睛:“那FL商行是怎么回事?”
刘先心底一惊,急忙正襟危坐道:“三弟不知为何要让商行送一副地图去雍京,然后唐门四房收到消息,在半路截杀!”
吴恙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唐门四房只是听我吩咐行事。”
刘先心底一震,有些不明所以。
吴恙接着说道:“你可知三弟要将地图送样何人手中?”
刘先摇头。此事他确实不知。
吴恙握紧双拳,慢悠悠道:“雍山周全!”
刘先猛然坐起,惊呼道:“这怎么可能?虽未得见面,但我听闻周四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儒家君子,无欲无求,磊落坦荡,这等人物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吴恙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微笑:“你也被吓到了吧!看来我们这位三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刘先抹了一把脸,有些忐忑的问道:“那副地图被我藏在了听花小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恙摇摇头:“暂时不会。等唐朝出蜀,立刻将地图送往雍京,亲手交给宫里,实在不行,你亲自走一趟!”
刘先点头应下,他犹豫许久,还是问道:“那三弟此番谋划,到底所为何事?地图是你我兄弟三人一起寻得,他却偷偷带出城,还是送往雍山,真是让人好生费解。”
吴恙心思急转,皱起眉头:“我也想不通其中关窍。只是三弟素来行事都毫无章法,却每次都能歪打正着,只是这次,他居然和雍山不清不楚,这要是让宫里知道……”
虽然吴恙的话没有说完,刘先却清楚大哥的意思。
要是让宫里知道,兄弟三人人头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雍山,那是禁忌中的禁忌。当年锦州之变后,上雍学宫掌印一怒之下离山周游列国,至今未归。雍山四贤拒绝朝廷招揽,自绝于仕途,嘉信龙颜大怒,不再派遣皇子入学宫求学,学宫弟子出仕,也只能外放,不得留京。雍山与朝廷至此交恶。曾经为大雍官场、沙场、文坛培养无数贤才的上雍学宫逐渐淡出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