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莉娜胳膊伸着,顺便捞起半根烟,烟还温着,她将瘦的一端叼在嘴里,没头绪地想了想:“我出去抽。”
起身没走几步,波波莉娜看着黎明光亮描出整扇门的轮廓,她想镇子很快就该热闹起来了——哭丧的声音定少不了,如果足够幸运,她或许还会听到某位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于是那声啼哭当真自镇子某处传了过来,难听,撕心裂肺。
波波莉娜终是难以忍受这种风湿病般不期而至的孤独了。
大姑娘将门闩戳到底,左臂伤口兀的疼开来,她闷头坐回艾娃身边,有一口没一口抽起烟,第二根了。
“您还好吗?”
墨染棠的声音冷不丁拍在波波莉娜耳边。
“傻杯闭嘴。”
波波莉娜心里怼了句。
“先走了小艾,回见。”
波波莉娜说罢起身。
“别忘了吃饭。”
波波莉娜没说什么,她感受到衣物的重量压上肩膀,顺势穿好袖子,一粒粒系上纽扣。
盛碗铁锈浓汤,拿颗凉透的蒸土豆,草草吃完上路。
艾娃的小屋是她昨天赎完身刚买下的,坐落于城郊,毗邻农场。好处是便宜,她花了十年积蓄后仍有些余裕,坏处则是足够考验人耐心的脚程。
波波莉娜乘上她的狗拉雪橇,不等她拉缰绳,那四只伶俐的变异犬便撒腿奔将起来。
“我砍了你的脑袋,你不恨我吗?”
波波莉娜得了空,向脑海中的声音问道。
“我没有理由恨你,实际上你杀了我一次,却救了我两次。”
墨染棠的语气确实没有憎恨的意思,“当你亲手为我刨了墓穴的时候我就不恨你了。我们可是朋友,对吗?”
“两次”
波波莉娜彻底糊涂了,不过对于第二个问题,她愧于回答——“背叛”
的定义她还是知晓的。
“两次。。。呃,反正再见到你真好。”
波波莉娜说得有些小心,雪橇一阵颠簸,狗儿欢欣地吠着。
“你有见过‘贝洛伯格’了吧,祂想将我的权能赐给你。要是你答应祂的话我可就真翘辫子咯。”
墨染棠解释着,“掉个脑袋倒是小事,区区皮外伤罢了。”
波波莉娜舒口气,至少她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卸下心头的重担了。
“所以从那时起你就钻进了我的身子不对,那你之前怎么还威胁我,傻杯。”
波波莉娜向一组巡逻的土兵挥手示意。
“只是暂住一下,不打搅你,至于威胁,你这可就诬赖好人了啊,我像是那么凶么”
“傻杯闭嘴。”
波波莉娜又给墨染棠呛了回去。
紧赶慢赶,查南和文书已在教堂门口恭候多时,几名值守的土兵开始争着给那四只变异猎狼犬喂起肉干来。
“还没找到牧师吗?”
波波莉娜低声问道,她挽住查南手掌,演起夫妻戏。
“教会这边说普京牧师只是身体抱恙,牧师失踪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开的,现在搞得全城人心惶惶。”
查南向后瞅两眼,“一会儿人聚起来又该把教堂外面堵着了。”
慕缇尼克镇的教堂通常兼有医院的职责,平日里普京牧师全权负责大小事务,如今全靠维卡修女忙里忙外。
“。。。愿全能的天主圣父、圣子、圣神降福你们,保护你们,赐你们平安。”
教堂内传来的声音与塔楼的钟声一般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