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戟低嘆一聲,他前行兩步,直接選了窗邊的羅漢床落座。
即便是坐著,他的身軀也高大如青松,強烈的氣息迎面撲來,讓謝知筠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方才那一眼,謝知筠其實是故意去瞧他的。
兩場噩夢距離太近,其中一場的應驗,讓謝知筠很難不去擔憂另一場噩夢。
但方才依她所見,衛戟面容堅毅,星眸明亮,通身上下都是蓬勃生機,全然不似即將病入膏肓的病人。
謝知筠雖略鬆了口氣,卻並不徹底放心,她思索著這兩日發生的事,耳邊是衛戟的聲音。
「今日校場事情不多,」衛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早些回來歇息。」
謝知筠蹙起眉頭,她忍不住回頭看他,念叨一句:「青山翠葉要細品,牛飲簡直暴殄天物。」
衛戟自顧自給自己續了杯茶,似乎根本沒聽見謝知筠的話:「都是茶水,解渴而已,哪裡那麼多講究。」
謝知筠氣急。
這人真是,剛讓人覺得他心思細膩,知道關心他人,轉眼又這般讓人生厭,好不討厭。
謝知筠心情不好,不欲同他多言,故而偏過頭去一言不發。
衛戟自顧自吃了口茶,這才起身道:「母親說晚間闔家一起吃飯,在榮景堂,須得一起去。」
說罷,他也不必等謝知筠肯,大踏步便出了臥房。
待他的腳步聲走遠,謝知筠才肩膀一垮,難得不顧千金小姐的做派,往後一倒便慵懶躺在了架子床上。
「唉。」謝知筠嘆了口氣。
朝雨聽到她的嘆氣聲,笑著從外面進來,打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謝知筠只問:「牧雲如何了?」
朝雨來到床榻邊,坐在腳榻上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發現她並不發熱,這才鬆了口氣。
「牧雲好些了,脖頸上的傷不重,嬤嬤知道小姐心善,加之牧雲的娘親情況特殊,便讓小廝們把人帶進了府中。」
謝知筠聽到這話,再度嘆了口氣。
「牧雲也是命苦。」她道,「同嬤嬤說一聲,找個小丫頭照顧方嫂,待她病好了,再安排個活計便是。」
既然成了她的僕婦,那便直接稱呼方嫂便是。
說到這裡,謝知筠眉宇之間飄過一抹厲色。
「那楊家父子沒有歪纏?」
朝雨笑出唇邊一對梨渦,她長相甜美,卻是潑辣性子,她每每這般眯著眼睛笑,肯定有人要倒霉。
朝雨這麼一笑,謝知筠便知那對父子討不到好了。
果然,朝雨輕咳一聲,開口道:「小姐放心便是了,這次跟著嬤嬤去的有小鍾,小鍾可是衛家的家僕,他往那裡一站,立即嚇得那倆父子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