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自顾自说着,“看来你我二人明日要多受一番苦了。”
这是什么问题?
杜昶夫满心疑问无处解答,只得暗暗压下。只是看这形势,明日画舫之上,必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
秋季祭祀这日到时,胥方城静得离奇。
城中调来上千官兵,将家家户户看得严严实实,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出街。凡是不服反抗之人,统统被抓去了衙府上。
江上碧空如洗,天朗气清,一轮画舫在平静江面上缓缓前行。船上张灯结彩,青瓦朱漆,雕梁画凤,做工极为精巧。楠木为船骨,夜明珠为灯,镶玉勾银,外观已不寻常,内里更是别有洞天。
6青坐在右侧靠下的位置上,暗中观察着这画舫上的暗潮汹涌,只觉精彩异常。
他是一介小小廷尉丞,平日里改改律令、管管刑狱还行,真到了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面前,自然不够看。不过他也不介意,他平时经手的案子多了,就喜欢看热闹,尤其是能窥探几分朝堂权臣、宗亲贵族的纷争纠葛,更是令他心痒无比。
据他仅有的数次进宫所见,如今坐在左侧最上席的就是当今摄政王。
6青第一次进宫觐见时曾偶然碰见过这位摄政王,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眼,他就彻底走不动道了,抱着奏折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那人彻底走远,自己被老廷尉拍了下脑袋,才彻底回过神来。
6青那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捂着头问老廷尉:“刚刚那人就是海外友国送来的美人?!”
老廷尉望着他亮得惊人的眸子,恨铁不成钢:“那是当朝摄政王!”
此言一出,6青登时如五雷轰顶,喃喃不已:“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当今摄政王是长那个样子!早知这样,他前几次说什么也要跟着进宫!
可事实是,尽管他后来几乎天天往宫里跑,却再无一次能与摄政王碰上,搞得他茶饭不思,整日琢磨着怎么能再见一见那道惊为天人的身影。
于是几日前老廷尉找他去秋江画舫,他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6青鬼鬼祟祟地看了摄政王好几眼,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转到对面席桌上。
左侧最上席本该坐丞相,但魏钧澜称病未来,便空了出来。丞相往下,就是御史大夫李晟。此人与6青印象中并无不同,身形瘦削,面容冷厉,尽白的须并未给他增添几分和蔼之色,反而让他显得更加不好相处。
摄政王往下,是太尉徐瑛。徐太尉年方三十,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只可惜无论筵席还是朝堂,向来沉默寡言,像块木头。但木头也是不一般的木头,这家伙曾率五千骑兵大破三万敌军,长驱直入,直取六城。6青还是格外敬畏的。
他望着最顶上的这几个人,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偷看摄政王,毕竟要赏心悦目一些。
他天性爱美,凡是见过的美人,几乎都能过目不忘。摄政王则是他审美这么多年中最惊才绝艳的一笔,几乎将旁人比成了地上尘,让6青顿觉此生圆满。
6青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九州明珠,果真一绝啊……”
他声音虽小,身旁那人却跟多长了只耳朵似的,忽而扭头过来:“你说谁?”
6青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是宗正乌若寻。他干咳一声,慌忙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九州明珠,果真一绝。”
乌若寻将他的话重复一遍,淡淡瞧来一眼,“你胆子倒大,竟敢偷看评议摄政王?”
“……”
6青说不出话来。
他放轻了声音,低声下气地求道:“乌大人,你放下官一马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你不觉得那位摄政王有惊世之容吗?”
闻言,乌若寻沉思几秒,随后微笑道:“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