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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頁(第1页)

楚揚繼續說著,那神情就像是被大人欺騙了的小孩想要討得最後一點零星的甜頭。

「我現在過的就那樣……」他昏著腦袋自顧自說著,全然不顧默不作聲的旁人,「我媽生病了,楚煜文還是那副死樣子。」

「我還莫名其妙多了個弟弟,楚煜文有事沒事就打他,但我心裡居然一點都沒覺得爽,你說是不是很……」

他說著說著自嘲地笑了,連帶著胸腔劇烈的咳嗽,整個人突然拉風箱似的喘不上來氣,總感覺冒著血的肺泡都要被自己咳了出來。

這7年他自以為已經逃脫的瀟灑,終究只不過是一場華麗的馬戲表演。高難度的雜耍動作結束,小丑冠冕堂皇地退場,觀眾席一片譁然,卻最終還是留不住最初的人。

他依舊被多年前的那個雨夜困住,無數次地想要徹底自暴自棄,但最終還是憋不住那顆想要往上爬,不甘墮落的心。

所以在那個雨夜裡,他還是在4o分鐘內做完了那張數學試卷。

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奶奶還沒去世時帶他看過田野里的豌豆苗。那時他調皮,一不小心折斷了好幾簇剛開始萌芽的矮苗。不想要挨罵的他費盡力氣地想要把折斷的苗子重栽到土坑裡,卻終究還是被奶奶發現了。

原本他都做好挨罵的準備了。但只見奶奶一把將被弄斷的矮苗扔去餵了豬,低頭嘆了口氣:「幾條賤命罷了!」

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

那土坑裡被人刨去了根的矮苗,被人孤零零地遺忘在角落裡,試圖重生出根來,但最終風乾於塵,只留得人間一個未完成的夙願。

「沈知安……」他沉著聲說著,又窺見那道疤痕,此刻的意識格外清醒,「我之前也這樣想過,很多很多次……」

楚揚把襯衣袖子卷到很上面,露出小臂上方幾道暗色的疤痕。

沈知安閉上眼,不敢去看。

「但你知道我每次都在想什麼嗎……」楚揚嗤笑一聲,尾調有些哽咽,「我總是幻想你在某個地方,收拾好東西,在等我……」

在等我私奔。

研究生和博士那幾年,他瘋了似地向上爬,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巨累無比。他把自己關在一個小黑屋裡,抗拒任何無意義的社交、聚會,孤僻的行為被別人罵過很難聽的話……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畢竟他還有那個荒唐的幻想在等他。

沈知安淺色的瞳孔顫了顫,左手緩緩覆上楚揚的眼睛。

「快睡吧,」他柔聲說著,像是在哄人,「你又難受了,對不對?」

他把房間裡的大燈關了,給人蓋好被子。半響,楚揚感到身邊陷下去一片柔軟,沈知安在另一側躺下,側著身對著他。

「我在這陪著你,」沈知安的聲音響在他耳畔,幽幽地晃在房間裡,「不舒服要叫我,聽到沒?」

「你不怕被傳染嗎?」他伸手捏了捏沈知安的臉,似乎又回到了剛醉那時的狀態。

「閉嘴。」沈知安耳廓燒的慌,心虛地偏頭,「再廢話一句我就立馬走。」

楚揚很輕地笑了一聲,他抓著沈知安的手心,不再說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那病號的呼吸聲逐漸變得綿長,沈知安方才小心地湊近,在楚揚眉心留下一吻。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楚揚就醒來了一趟。

他惺忪地睜眼,朦朧之間在旁邊抓到一隻牽著他的手,恍然間感到格外的安心。突然的動靜驚醒了身邊的人,沈知安迷糊地睜眼,手背自然地貼上楚揚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下來了。

楚揚朝他身邊拱了拱,一隻手搭在他身上。

「嗯……」

頭還是痛得很。楚揚艱難地夠到旁邊放著的手機,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請假……」

算起來,這還是他工作這兩年第一次請假。

他發完工作簡訊,捏著床邊人的手指,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1點鐘了。

楚揚翻身往旁邊一夠,只摸到冰冷的床單。頭痛已經緩解不少了,但嗓子還是腫得疼。他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現在才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昨晚上發出來的汗。

一股劇烈的噁心感涌了上來。他躬身捂住嘴,灰溜地跑進廁所吐了個昏天黑地。

昨晚實在是喝的太多了……再加上發燒,他的記憶斷斷續續。只記得夏景行把他送回家裡之後他又一個人走到了醫院,然後沈知安好像把他帶回了家,他好像對著沈知安發了一些酒瘋……

操,糗死了。

他用洗手台上的漱口水簡單漱了下口,打開門之後便聞到了一絲清的飯香,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李采梅便端著一鍋煮好了的粥放在餐桌上。

「醒來了?」李采梅對他笑了笑,像是已經了解了所有狀況,「安安去醫院看他妹妹了,這孩子晚上要上晚班,今天下午就留我來照顧你了。」

楚揚一下子臉變得通紅,實在是覺得不好意思:「不用了阿姨,我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去……」

「唉呀別那麼客氣,」李采梅推著他背讓他坐下,「安安都跟我說了,你現在回去了誰照顧你啊,這發燒都是會反覆發作的。」

楚揚有些懵地接過勺子,李采梅盛了一大碗皮蛋瘦肉粥撂在他面前,又伸出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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