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子姬铎立冠后便被封为瑞亲王出宫建府了,若是换了别家皇子,一月只会进宫拜见母妃一两次,而姬铎隔三差五便会来拜见纯贵妃。这给纯贵妃挣足了脸面,听到太监通传,她起身迎了出去:&1dquo;我儿来啦?”
瑞王爷行礼后便问道:&1dquo;峰儿今日可还安好?”
姬铎是个好兄长,只要他入宫都会给幼子带一些鲜玩意。纯贵妃笑吟吟:&1dquo;好,刚刚还在念叨你。这会儿刚睡下。”
瑞王爷缓声道:&1dquo;儿子去看看他。”说着他阔步走向了姬锋的床榻。
没一会儿床榻上就传来了姬锋的哀嚎声,纯贵妃慌乱地跑到床前,只见姬锋七孔流血正在床上惨烈的挣扎。纯贵妃的泪当场就下来了,她跪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呼喊着:&1dquo;太医,太医!”
然而院中的侍女太监却不见踪影,纯贵妃害怕地握住了姬铎的手哀求道:&1dquo;平远,快!救救峰儿!”
然而当她看清姬铎的脸时,她却惊恐地松开了手。
姬铎面无表情,他眼神冷漠高高在上俯视着正在挣扎的姬锋。
姬锋挣扎了一会儿便再也没了生息,纯贵妃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泪雨连连。此时她听到了姬铎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姬铎平静的转过了头:&1dquo;母妃,皇室血脉不容混淆,不是所有人都能信姬。”
&1dquo;下不为例,知道吗?”
明明姬铎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说了这话,可是却让她忘记了悲伤变得惊恐万状。那一瞬间,她汗毛倒竖,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从那一天开始,纯贵妃便知道了一件事:她的长子会成为楚辽的皇帝。这样的城府,这样的手段,别的皇子望尘莫及。
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孩子。只要一看到平远帝的脸,她就会想到那一日他静静看着姬锋垂死的样子。
后来姬铎果然成了皇,改国号为平远,她也成了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只要平远帝一靠近她,她就会不自觉的害怕畏惧。皇帝越孝顺她,她便越是恐惧,只能僵硬地配合他。
太后眼中的恐惧一闪而过,快到众人来不及捕捉。
此言一出,叶林峯再也不想说什么了。他从袖中摸出了一个赤色的瓶子,他将瓶子放在地上推向了平远帝:&1dquo;这里面有两粒见血封喉的药,你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
平远帝捡起瓶子摩挲着光滑的外壁:&1dquo;有心了,谢谢。”
听到这声谢谢,叶林峯觉得格外刺耳。在他的想象中,这一刻他应该是开心愉快的,可是现在他心口憋闷得难受,只想暴躁地骂人:&1dquo;你真的没什么说的了?!”
平远帝握着瓶子思忖了片刻:&1dquo;有。”
说着他看向了姬松:&1dquo;我儿,你站起来。”
姬松闻言从蒲团上站起来,平远帝又眯着眼睛吩咐道:&1dquo;走两圈给父皇看看。”
姬松沉默地从台阶上走下,在下面走了两圈后,他再一次回到了平远帝面前。平远帝挣扎着起身,他弯腰摸向了姬松的双膝和大腿,一边摸一边夸赞:&1dquo;多结实多有力的腿,我儿容川一定能走得比父皇更远。”
看着平远帝花白的头,姬松心中一软鼻子一涩。他不想探究也不想去思考了,平远帝千错万错,可对他真的很好。作为皇子,能享有这样的父爱是一种幸运。
平远帝确实老了,只是起身这个动作就累得他气喘吁吁。没一会儿他再一次瘫坐在蒲团上,这一次他喘了好久的气才平息下来。
他温和对姬松说道:&1dquo;上次有个小年轻顶了你的脸入宫,父皇对他说了几句,在这里就不一一交代了,回去你让惜宁讲给你听。这次父皇得对你说点我们父子之间的话。”
听到这话,颜惜宁下意识要起身。两个帝王之间的对话,是他能听的吗?
然而他刚一动,就被平远帝制止了:&1dquo;你们也可以听一听,毕竟你和青竹是容川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
叶林峯眼神复杂,姬铎真会策算人心,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提醒自己:你是姬松的舅舅,你不留下帮助姬松,他在这世上多孤单。
平远帝缓声道:&1dquo;小六的事我听说了,你做得很对。”
姬松没指望季莹的事能瞒过平远帝,平远帝在炽翎军中都有那么多眼线,更别说在凉州了。姬茵改了名字后在平昌城活动,总会有人看到她。如今平远帝算是给季莹一块免死金牌,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和亲的六公主,有的只是凉州的普通百姓季莹。
姬松拱拱手:&1dquo;儿臣替小六,多谢父皇。”
平远帝微微一笑,他摆摆手:&1dquo;为君之道,太傅和我已经对你说了太多,想必你也不想听了,等你登基后&he11ip;&he11ip;”
姬松抿了抿唇干涩道:&1dquo;父皇,儿臣这辈子成为不了您想象中的皇上。”他没办法像平远帝一样为了楚辽不要亲人,为了权衡不要道义。他耿直、率性,眼里容不下沙子,没办法如他的父皇这样做到精确的制衡。
平远帝笑容更深:&1dquo;你已经成为我想象中的样子了,我儿容川会是个好皇帝。我想说的是,等你登基之后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像你的父皇一样,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