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还很冷,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王城这儿也好不到哪里去,暮楚蜷缩在一角,身上只有那么一件破烂玩意儿衣服。身前的尸体已经开始臭,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具尸体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相对于其他难民急着想要去王城里找一个避难所,暮楚很是从容,甚至不像是在逃难,反倒是窝在哪里等人。
晏南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样子,脸上染着灰尘,模样合着那群难民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就这么看过去,少年眼中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深深的撞进了他的心间。
曾几何时他也曾看到过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
他轻笑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朝着暮楚走了过去:“跟我走可否?”
暮楚抬头仰望着他,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嘴巴动了动,却是久久没能说出话。
那时楚暮十五岁,晏南二十一岁。
他已经是王城最出名的伶人。
晏南没有和他讲为何要收留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也没有和晏南讲他是谁,来自哪里。
他成了勾栏院里最受待见的一个徒弟,身份最特殊的那一个,当然,他只有一个师父。
窗外的鸟儿刚叫的时候,暮楚端着沏好的茶推开了晏南的门,内的人还没有起来,房间里比其他地方都要安静得许多。他将茶放在了红木桌子上,准备起身离开时内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乖,去拥翠把师父最喜欢的胭脂拿过来。”
晏南最喜欢拥翠柳姑娘所做的胭脂,他买来也不用,就是找个地方放在哪儿,每天当祖宗一样供着。
当天暮楚去北街的拥翠买了一大堆这样的胭脂放在师父面前,他笑了笑,将胭脂一如既往的放在小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暮楚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一个“云”
字。
这个字在师父这儿很是常见,不知道是哪家公子或者小姐留下的。
因为他知道晏南从不涂抹胭脂。
他在勾栏院是属于身份比较高贵的那种,不会像那些低级的伶人去接客,只是偶尔兴致高了,坐在珠帘后弹弹琴,装个风雅,就会引得一大片人为他一掷千金。
王城第一公子的名誉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没人知道晏南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的父母,他的家人,都是一无所知。
就连暮楚也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
就这么,他在这个王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度过了四年。
他十九岁,晏南二十五岁。
“小暮楚出落得越的水灵了。”
一个下午,晏南和以往一样睡醒了后就躺在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摸到的琴谱,看累了便躺在椅子上,暮楚在小院子里练剑,他就这么看着,时不时出言说几句。
“那是形容女人的。”
暮楚收回了长剑,走到他身边看见那一本很薄的琴谱还是的,心里想着这人是挂羊头卖狗肉,压根儿都没看。
晏南很懒,表现在了各个方面,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坐着,整个勾栏院的人都知道,但性子却很和善,院子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尤其是隔壁小院的映月。
刚想着映月,那人就朝着这里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还没见其人就听其声,“晏南,晏南,你醒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