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诤本人并不健谈,此时更不多话,只是冷眼旁观,一会儿看看奉九,一会儿看看包不屈,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期间宁诤出去了一趟,大家也没注意,没想到后来大家吃得尽兴,奉九到外面喊小二准备结账走人,这才现宁诤早已结了帐,奉九可不想领这个情,趁小二上了清茶,她就拉着宁诤出了包房门:&1dquo;宁先生,说好了是我请客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宁诤笑着说:&1dquo;桌上有两个大男人,居然还要让女孩子结账,我们不要脸皮的啊?还有,能不能叫我&1squo;瑞卿’,或&1squo;宁大哥’呢?”他含笑注视着奉九,真真是君子如玉,郎朗轩轩。
奉九可没工夫欣赏宁铮的美色,也没接这个茬儿。她尴尬地笑了一下,略微烦躁地扒了扒耳朵,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是不好——最不喜欢欠人情,一旦欠下了,总是着急赶紧还上,这可好,不但没酬谢了相救之恩,还又欠了人一顿饭。
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她敏感地觉得,这两位男子,对她都有点特别的心思;尤其后来的包不屈,表现得尤为明显。
看他们的言谈举止,倒都是大家做派,但奉九并不想和这样的男子再有何牵扯,也并不想继续交往下去,毕竟年龄差距三岁以上的,她都觉得结交起来有点压力,更何况差了五岁以上的。
这大概就是代沟了:大家不在一个人生阶段,关注的东西都不一样,更别提男女大不同,实在不想劳那个心力。
宁诤觉得奉九有点怪,自他留学归国以来,所遇到的闺秀,不论是广州、上海,还是北平、天津的,无不争着与自己交往,说句夸张的,上至八十八,下至八岁,哪有不中意自己的,宁诤知道自己容貌家世的优势,所以看到奉九现在憋得脸通红颇有点焦虑的样子&he11ip;&he11ip;
这是明显的想与自己断得干净。
宁诤沉吟了一下:&1dquo;这次就这样吧,下次,你再&1squo;单独’请我吃饭,可好?”
奉九嗬嗬一笑,不置可否,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用其他的方式表达谢意了,可别再吃来吃去,没完没了了。
宁诤也不再坚持,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回到了包间。
正好听到包不屈在问:&1dquo;你们今年夏天就中学毕业了吧?下一步打算做什么,继续求学么?”
奉九她们三个互相看了看,都是一笑,文秀薇最藏不住话:&1dquo;我打算继续升学,我大哥现在北平任职,所以打算考燕京大学。”
大家都为她喝彩,郑漓不好意思地说:&1dquo;我的成绩没有秀薇那么好,今年毕业了,我父亲在奉天的驻外任职也正好结束,我打算回上海,考上海的大学,至于考哪所&he11ip;&he11ip;就是能考上哪所算哪所吧。”
包不屈说:&1dquo;女孩子想升学,就是好事,趁着年轻,多读书多见世面,以后才不会后悔,不会留遗憾。”他抛砖引玉了半天,还不是就想问问奉九的意思,所以他眼光一转,自然而然地问:&1dquo;唐小姐呢?”
奉九毫不扭捏地说:&1dquo;我打算去留学,已经托人了几份留学申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包不屈一怔,宁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奉九。
&1dquo;奉九的理想一直就是出国留学。”秀薇知根知底地说。
&1dquo;对啊,奉九一直做着出国留学的打算,她的英文好极了,都羡慕死我们这些人了。哎呀,薇薇,你说我们参加入学考试,英文能不能就考个四五十分啊。”郑漓想起了大学入学考试,不禁有点犯愁了。民国时期直到一九三八年,才出现统一的大学入学考试,而这个年代则是每个大学都各考各的,但不管哪个大学的入学考试,国文、数学和英语都是必考科目,没得商量。
秀薇别的科目都很优秀,就是英文差了点,她哼哼唧唧地说:&1dquo;还四五十分,我看我连三四十分都到不了。”两个英语学渣对着犯愁,奉九看不下去了,&1dquo;你们两个家伙,让你们好好背课文,就是不听,只要把课文背下来,再去套中文,不就出来了?”
&1dquo;站着说话不腰疼!”郑漓怒了,&1dquo;我还教你背物理题呢,不也是去套么?怎么套不上啊?怎么还那么差呀,啊?!”
&1dquo;就是!收拾她!”两个小姑娘又扑上去,对着物理学渣奉九一顿挠,奉九嘻嘻呖呖象黄莺出谷般欢快地叫着饶命,这次,对面的两个男子都没有笑,表情都有点沉默。
三个姑娘闹够了,这才又想起对面还有人,只好再一次装起矜持来。
宁铮迅浮出一个笑,&1dquo;你们的感情真好。来,再吃点菜。”
包不屈好象想明白了什么事儿,神情又兴奋起来,和大家笑着、谈着,最后,大家以茶代酒,共同举杯,尽兴而归。
因为宁诤从一开始就坚持饭后要送女士们回家,所以奉九她们只得从命了。
吃过了饭,五个谈笑甚欢的年轻人一起出了门,上了宁铮的汽车,宁诤和包不屈还是挨个把女孩子们送回了家。
最后送的是奉九,包不屈下了车,目送着奉九进了武陵园的西角门,奉九冲他和倚在车门处的宁诤挥了挥手,嫣然一笑,身后那根辫子一甩,人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