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宝玉这般匆匆外出会人不假。但是所会之人同她想象中的“佳人”
二字却全然拉不上半点干系——
原来却是典韦携了家眷顺领着族中十余名精壮汉子平安返来。
宝玉风风火火的赶了出去,还在庄子外老远就看到了典韦那雄壮非常,异于常人的身影。两人相见,自是一番唏嘘。寒暄片刻,典韦自身后引了名细长白净汉子道:
“这位是我们那里有名的后生,名叫张顺,人称浪里白条,空手捉鱼虾,水底都能伏三日夜的。我想公子的谋干的大事多分都在水上,因此自作主张唤了他来。”
宝玉大喜道:
“典兄太客气了,正是要借助张大哥的水性!”
走上去与他们并肩而行,言笑不禁,全无一丝世家子弟的骄矜之意。其人品风度言谈举止均为张顺平生仅见,心中暗自折服,心中想到典大哥的对这位二公子的推崇果然没有半点夸张吹捧。也暗自庆幸潦倒了半生,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原来宝玉在此处购买的这所庄子极大,连同附近千佃户租用的田地,方圆足有三百余亩。因是一个大财主得罪了金陵知府,常言道不怕官只怕管,这知府也非善男信女,干脆寻了个因头将其满门充军,财产自是轻轻放入自己腰包。
知府却不是别人,正是贾政门生贾雨村。他已是被御使台前参核过一次的人,全仗贾府之力方才起复,得此金陵知府的肥缺,听得宝玉看上了此处要买,只当是贾政的意思,干脆做个人情,半卖半送,还将江上一个极宽大的一个沙洲一并划了予去。否则这诺大一个庄子连同附近土地,市价至少也是十数万两银子以上。宝玉所付的那几千银子,不过是为了掩人口实罢了。
因此如今宝玉这聚贤庄中地方实在空旷,虽然眼下庄中已聚集了近百人等,居住在此却还觉冷清。这时一名家丁引了四名面生大汉吃力的抬了个沉甸甸的长形麻布包裹行了进来。宝玉与吴用相视一笑道:
“子满可猜猜其中为何物?”
典韦皱眉了半晌,忽然惊喜道:
“莫非是我的兵器打好了?”
说完也不待回话,径直扯开包裹,顿时一股冷森的寒意扑面而来,激得这满面杂髯的豪壮大汉也打了个喷嚏。但见面前躺着一对黑沉沉的单手大戟,典韦拿住护手提将起来略一舞动,顿时大厅中锐烈的劲气呼啸,冷意逼人。
包裹中正是临行前托铁匠铺为他打造的那对双铁戟!
送包的一人对着宝玉躬身道:
“大爷说,这对兵器中杂合了他早年在江湖上收集到的天上落下的陨铁,这世上是再无第二对出来与之相抗的了,我们在店中为之开刃之时候也试过,端的锋锐绝伦,无坚不摧,连为之打磨的器物都折耗了四套!大爷因为打造这对双铁戟,开炉时候呕心沥血,七日七夜未合过眼,所以不能亲自送来,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宝玉慰劳了几句,打赏了五十两银子。两人欢欢快喜的去了。吴用在看着在厅外空地中外长啸舞戟,威武豪迈的典韦,虽是相隔甚远,那浑然的杀意若有实质,直面扑来。叹道:
“这戟似乎天生就是为子满所存在的一般。”
宝玉微微一笑,他却早知典韦的兵器便是双铁戟,只是书中记载:典韦的兵器乃是在村中铁匠处打造,想来颇为粗陋,当及不上眼前这以陨铁铸就的神兵之万一。
少顷,典韦舞戟返来,略有喘息,宝玉笑道:
“俗话说宝剑赠烈士,子满对此戟可否满意。”
典韦抚摩着黑沉沉的双戟欣喜道:
“若是这件兵器都不符我意,那么天下就没有兵器让我看得上了。”
宝玉闻言哈哈大笑,传人摆酒设宴,顺带为典韦接风,之前吴用招募的有个别人等见公子这般看中典韦,甚不服气,借机偷偷去试了其中一只铁戟,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再回想方才典韦舞动这对双铁戟的英姿,顿时暗暗乍舌,将那轻蔑之心抛在了脑后。
自此宝玉的势力便渐渐壮大起来,吴用居中主持大局,6上既有典韦严格操练,水中护卫却是由浪里白跳张顺一手调教。
此人倒确也名不虚传,那日闻说宝玉想口鲜鱼吃,已是呵气凝雾,滴水成冰的数九天气,竟马上脱剥得赤条条的跃下江去,众目睽睽之下,片刻间便寻了两尾大鱼上来,人却面不改色。众人叹服道:便是去市场中买也不能如此快法。
时下中原腹地虽然已太平了几十年,但是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不过是能够勉强将肚子填饱罢了。因此宝玉对下属的训练要求虽然严酷到苛刻的地步,但是他一来提供住处,二来三餐酒肉管饱,三来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贴补家用。与以前艰苦的生活相比之下,这些人竟大多挺了过来。
眼见得已是接近年关,宝玉与吴用商议之后,觉得人手已经训练得颇为娴熟,若要提高,只怕也只有在实战里锻炼。这其间为了支持聚贤庄的用度,宝玉已经在薛蟠,义弟陈艋手上加借了近万两银子。虽说陈艋未必将这万把银子放在心上,但是宝玉的性情却实在不愿拖欠他人的债务。于是便决定腊月初六开始做第一单生意。路线早已拟定,是自扬州私贩到南京,而买家与卖家在茗烟那名叔父的牵头下也已谈妥。
这第一票生意却是出奇的顺利,沿途设立的关卡见到那盖有御前采购大印的路引,轻轻易易便放行了。三架乌蓬船满载而归,在船上监守,提心吊胆了二十余个日夜的典韦与张顺,直到船靠抵岸边,才真的相信这一路就平安无事的过来了。
贩运私盐的利润毫无疑问是可以用暴利来形容。吴用交帐的时候连宝玉都吃了一惊,四千银子贩回来的三船盐赶上了年节这个旺季,一倒手就几乎翻了十倍的利润!整整赚入三万八千两白银。
宝玉将八千两均分给一路同去的三十余名手下,吴用,典韦,张顺三人各三千两,连茗烟的叔父也分红一千。就连未去的人每人也拿到了五十两“年礼”
。这样一来,去的人固然喜不自胜,没赶上的人眼里更冒出火来。人人均在探询下次买卖何时出。
宝玉将各处债务还清以后,统算下来竟还节余了七千银子。他却也深知利润越大风险越高的道理,一方面就拿这七千银子大量购入官兵的优质兵器——这时候军中吃空额现象虽不严重,但也绝不能说没有。因此这兵器也勉强能购到。一方面也严加制止属下的躁动。同时也好观望一番,看看有无不良后果。
他将此想法与吴用商议,这位智多星开始还抱反对态度,然仔细思筹一夜后也深以为然,于是便由典韦与张顺传达下去,言明今年不再开工。
好在从一开始训练这些人,宝玉便一再强调令行禁止,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凡是有任何异议的人轻则受鞭子,重的更被遣送了出去——因此留下来的这些下属虽然心中热,却还是只得安稳下来,安心将年过了再说。
这边既然定下了按兵不动的行事方针,又念及马上便是年关,宝玉也知御下之术在于张驰有道,便干脆将训练停了。又将周围佃户遣散,将附近田地房舍分予属下,只收他们极低的租税——这些人见有这等好事,本来半信半疑的心也就热了——他们整日里哪里有时间来料理这些田地?总不能叫它白白荒芜,几乎所有人都将家眷接来此处同住。
却不知这也是宝玉保证他们忠诚的手段——以每年损失的那些须租税换取来这几百名“人质”
。这样一来,任何人若想背叛,也得为住在附近的家小好生想上一想。
做完这些以后,宝玉也就闲了。不似以往那般忙碌,呆在大观园中的时间也多起来。但此时黛玉与宝钗见他却生分了,三人见面只是淡淡的招呼,也不似以前深谈。
宝玉心中知是二女恼他前段时日冷落了她们,因此故作姿态,但他骨子里却也是个高傲之人,于男女之情上瞧得甚浅,却不低俯就。干脆呆在怡红院中看书。加上身旁有晴雯袭人相陪,二女一个美貌泼辣,一个温柔体贴,却也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