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不明白为什么那只鸟为什么三年不飞,而现在他知道了,它是在等,等一个能够飞起来的机会。
过往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来,江遇野深叹一口气,准备回车里,转身却看到,周芒正站在他身后。
他扬眉笑道,“醒了?”
周芒不回答,捡起一颗石子在湖边打水漂,“你别告诉我,你要在这边上打野战,要是这样,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杀了,然后沉尸湖底。“
“啧,那我怨气肯定很重,得要你来湖底陪我才行。”
“别。爷,您都当鬼了,您就行行好放过我,我算什么东西。”
“你别说,我还真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江遇野一边说笑,一边从汽车后备箱往外拿东西,周芒走上前一看,那是一箱烟花。
他眉头微皱,“你说的打炮,是这个炮?”
江遇野哈哈一笑,反问他,“你想要另外一个炮,待会回车上打,我买了东西,能用。”
周芒没忍住踢了他一脚,江遇野反倒更开心了,哼着歌把烟花摆出来,然后点燃,拉着周芒躲到一边看。
这些烟花是江遇野走之前从家里顺着的,大概是江禄他们准备给老爷子放的,结果被他放给周芒看了。
一朵朵璀璨的花火在天边炸开,像是银河中最绚烂的色彩被带到人间,停留片刻后便如流星般坠落。
江遇野和周芒都不出声,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天边的花火。
年夜的钟声从远处灯火朦胧的城市中传来,江遇野轻声对周芒说,“年快乐!”
周芒淡然瞥他一眼,“你也一样,年快乐!”
江遇野笑而不语,一个怪异念头在他心头萌,他想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周芒还是否会愿意陪他看烟花,再和他说一声年快乐……
第26章24触不可及
周芒从小就是个硬骨头,读小学时因为营养跟不上,他比同龄人要矮小一些,很多坏学生喜欢组团欺负他,拿木制的扫把头打他的小腿,逼他下跪给他们唱歌。周芒虽说个子不高但骨气却比谁都足,带着一身的伤挨了十几下都没一点要跪的意思。
升到初中后,他虽然还是瘦,但个子蹿得很快,加上常年在家里干重活,力气比其他人大,打起架来下手狠辣,基本没人再敢找他麻烦,小时候喜欢欺负他的几个混混虽然嘴上没停过,却也绕着他走。
周芒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却睚眦必报,初中毕业前找机会把那几个混混狠狠打了一顿,还因为这件事差点被学校开除。
他九岁时母亲因病离世,临走前躺在病床上也没和他说他父亲是谁,只知道是个忘恩负义,骗人骗色的王八蛋,他没地方去便被她妈的朋友送回老家跟着上了年纪的外婆生活。
老太太人挺好,靠收废品把周芒拉扯大,供他读到初中,虽说不是什么好学校,但好歹给毕业证,给升学机会,让人看得到盼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唯一一次以家长的身份走进这所学校居然是因为周芒把同学打了,对方家长过来讨说法。
破旧的办公室里乌压压挤着七、八个家长,她领着周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任由他们辱骂。骂到后半截,原本不想管这事的老师忍不住了,问那些家长到底想怎么处理。
他们眼睛睁得老大,给出两个选择,要么赔钱要么让周芒退学。老太太一听这话手里直冒汗,他家穷是镇上都知道的事,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赔钱,但是退学……她心一横正准备问他们想要多少钱,却听见年纪不大的周芒冷冷对他们说,“退学可以,以后在街上我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
他这话把对面的家长气得够呛,抽起老师的教鞭想抽他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那人看着挺年轻,生得儒雅,还戴着一副镜框眼镜,像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旁边的老师一见到他,顿时笑盈盈走过来给他们当调解员。
最后是这个陌生人帮他们解决的这件事,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周芒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他说自己叫覃文,在弥南当记者,只是见不惯那些人这样欺负他们一老一小才出手帮忙,还说只要周芒能考上高中,他可以出钱资助他读书,念到博士都没问题……
后来周芒果真考上高中,又顺利考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覃文建议他去学计算机,他却坚定不移地选了闻传播,说是想以后做一个和覃文一样正直的记者,报效社会,帮助更多的人。
现在回想起当时说的话,周芒不由觉得可笑,当初那些所谓的理想信念都来自覃文,来自那份永远也报答不完的恩情,而现在这恩情却演变成难以治愈的沉疴埋藏在他的心底……
在江遇野找的私人医院住了一天后还没好彻底的周芒十分敬业地再次返回自己的岗位,他心里的火没消干净,这几天都不想见到江遇野那个狗东西,索性回公司躲个清闲。
带病上班对周芒来说并不算鲜事,有一年除夕南海那边闹出个大闻,一个农民常年受到村霸的欺压,气愤之下在春节前夕拿刀杀了村霸全家,这做闻讲求时效性,晚一分钟都是损失,消息上午传到弥,中午周芒就搭飞机飞过去。
结果他在那边前前后后忙活好几天,稿子刚递到总编室就被毙了,上面给的理由是正值春节假期,举国欢庆,不好这类闻。周芒猜想大概是哪边又来打过招呼,也没多说什么,只提醒孙主任别忘记给他加班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