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想到那一日歇在东院,她被子下的手伸过来好似一块冰敷在自己手上。体质畏寒也不能小觑,在心里记下等过几日请太医再来瞧瞧。
苏培盛拿来十匹云锦,六匹蜀锦,大多是藤紫色和湖水蓝等清丽的料子,蜜合色和干石这种素色各有一匹。还有一匹最难得,介于兰苕和雀梅之间的雅致颜色被张荣昌一眼挑中,笑眯眯地指着说这颜色衬他们主子。
苏培盛心道这小子眼睛倒是毒,整个库房就这一匹稀罕的他来一回就挑中了。
拿回来后年若瑶也眼睛一亮,忙让春玉把那匹料子拿出来,扯出一角在身上比划着给四爷看:“您瞧这个颜色好看吗?”
四爷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合不拢嘴,估计心里十分喜欢这颜色,也跟着笑了:“这颜色倒不俗,到时候配一柄暗花绸团扇更显气质。”
年若瑶也想着这样搭配,穿惯了鲜艳明亮的颜色偶尔换身素雅的,更能让人眼前一亮。
主子开心说明他们差事办得好,苏培盛和张荣昌几人心里也高兴。
四爷对苏培盛道:“库房里还有没有这种颜色,都送过来。”
苏培盛忙折回去库房找,回来的路上心中暗暗叫苦。见到四爷连忙请罪说查了档府里只得了两匹这样的料子,其中一匹前几天被四福晋领走了,说完还打量四爷的神色。
年若瑶一怔,这要是做成衣裳不就和四福晋撞衫了吗?
她惋惜地摸摸手里的料子,留下它只能放库房里落灰,那还不如送给福晋当人情。
明明该待在李侧福晋那里过夜的四爷跑到东院来,这次自己已经够惹眼的了,再有一件和四福晋一样的衣裳,她怕别人多想。
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丁点都不想惹四爷和四福晋不痛快。
“爷,这匹料子还是送到福晋那边吧。”
年若瑶回想四福晋的模样,脑补四福晋穿这个颜色似乎也很搭,于是话说的更真情实感:“福晋穿这个颜色也好看。”
年氏这样说是真心对福晋的恭敬还是出于无奈的私心呢?
年若瑶没有注意到四爷复杂的眼神,她沉浸在自己可能又刷高了四福晋对自己的好感成就中无法自拔。
下一秒,四爷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年氏的失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只要一眼就能看清她的想法,自己明明舍不得这料子还要大度让给福晋。
没想到冷落她一段时间让她如此后怕,现在对福晋也这样小心谨慎。那就全了年氏对福晋的恭敬,四爷替福晋领了这个心意。
“好。”
四爷应道:“苏培盛,你现在就给福晋送过去,然后再去库房给侧福晋挑几样别的送来。”
从前自己最讨厌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蠢人,现在四爷觉得和年氏相处起来很舒服,不用思来想去猜对方的真实想法目的。
今天在西院,他进门的时候听到李氏和三阿哥说的话,摆明了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自己在朝堂上劳心劳神,回到家里自己的妻妾儿女对他还有数不尽的弯弯绕绕,他很累。
听四爷语气颇为愉悦,苏培盛心中咯噔一跳,从西院到东院这一路,四爷浑身的低气压能吓死人,现在这会儿子年侧福晋竟然误打误撞让主子爷开怀了。
正院,四福晋收到四爷送来的料子整个人迷茫了,四爷待在李氏那里给自己送东西做什么?
苏培盛陪着笑脸解释四爷陪三阿哥用完晚膳就去年侧福晋院子了,直接略过中间四爷和李侧福晋的不愉快和四爷从西院出来时屋里传来的哭声。
四福晋纳闷四爷没留宿在西院,反而跑到被冷落几个月的年氏那里,一向聪慧的李氏还能竟然栽了跟头。
李氏入府后颇为受宠,接连生下四个孩子,尽管只有大格格和三阿哥立住了,但儿女双全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轻易能有的。进府多年还能拢住四爷经常去看望她,李氏肯定是有本事的。
四福晋看着桌子上的料子,轻轻笑了。虽说有旧例在前,可四爷有手有脚想去哪儿还不是随自己的心意?
妾室之间争宠,只要不是用了龌龊见不得人的手段,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今天是三阿哥生辰,年氏还能自己跑到西院把四爷抢走不成?
左右四爷还记得给自己送东西,年氏也是懂分寸的,两个侧福晋之间想争就去争吧。
四福晋想通后客客气气地送走苏培盛,没一会儿正院就熄了灯。
从正院出来,苏培盛打起十二分精神,又折回库房尽力挑可能附和年侧福晋喜好的东西送来。
年若瑶欢欢喜喜地收下,当天晚上她主动把手环在四爷腰上,见四爷没有制止,她僵直的手臂逐渐放松,自然地垂在四爷腰侧。
睡着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今天也在努力适应侧福晋的身份。
四爷接连几天都在东院歇下,苏培盛更成了库房的搬运工,看到四爷接连不断的赏赐,人人都知道年侧福晋失宠后又迅复宠,年侧福晋这来势汹汹的复宠吓得后院几个格格都不敢冒头。
这天,苏培盛照常从库房回来给年侧福晋送东西,瞧见春玉和红泥已经在屋外廊下候着了。
他脚步一顿,在门口候着他的张荣昌突然凑过来,笑容满面地请他去西厢房喝茶。
苏培盛目光一扫守在屋外的春玉和红泥,两人脸上隐隐溢出来的笑容,瞬间明白张荣昌这小子为何那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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