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刚跨出去一步,袖子就被人抓住了。
“别骂他。”
李怀玉低着头垂着眼,将他往后拽了拽,“陛下又没有说错。”
厉奉行之所以有这么大胆子敢保孟恒远,就是欺幼主涉世不深,换成丹阳长公主在上头,他定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因为说了也不会有用。
江玄瑾脸色不太好看:“劝诫君主,是人臣应尽之职。”
他那能叫“劝诫”
?怀玉撇嘴,想都不用想,她的手一松,这人定然上前去用《太祖帝训》和《帝王策》把怀麟骂个狗血淋头。
“你让他把话说完吧。”
她小声道,“未必是坏事。”
江玄瑾皱眉,看一眼旁边被吓得浑身抖的厉奉行和孟恒远,想了想,当真站着没动了。
他不拦,旁人便没有敢拦的。李怀麟怒火高涨,瞪眼看着孟恒远就道:“区区草民也敢在朕的面前撒谎!三千斤禁药!三千斤!你若是不知道,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你孟记的仓库?!”
再扭头看向厉奉行:“堂堂丞相长史,竟颠倒黑白偏帮商贾!舌灿莲花又如何,你真当朕不知道你揣的是什么心?!”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厉奉行,眼下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连连叩,叩得“砰砰”
作响。孟恒远双腿打颤,瘫软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徐偃!”
李怀麟喊了一声。
旁边的人立马出列拱手:“陛下有何吩咐?”
“结案,定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李怀麟道,“谁若有异议,便带上证据来同朕说!”
心口一震,徐偃郑重应下:“是!”
朝堂里鸦雀无声,三公九卿皆低头垂目,不敢妄动。
李怀麟重坐回龙椅上,袍子一抖,上头绣着的五爪金龙熠熠生光。再抬头,尚且稚嫩的眉眼里露出了不容置喙的霸气。
怀玉看得笑了,眼里满是欣慰。
这才是她李家的男儿啊!
拖拖拉拉了十几天的案子,终于在今日有了结果,李怀玉被江玄瑾带出宫去的时候,还跟在他后头兴奋地拍手。
“咱们的陛下真的好有气势啊!你瞧见没?那么瘦弱的身板,起怒来像是比房梁还高,压得人喘不过气呢!”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清楚地抓着了案子的关键,很聪明啊!”
“虽然年纪还小,但有这般的魄力和睿智,将来必定会成流芳百世的一代明君!”
叽叽喳喳,字句都不离皇帝。
江玄瑾停下步子,侧头看她:“有那么好?”
怀玉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是啊!你不觉得吗?”
“……”
没回答,他抬步就继续往前走。
李怀玉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上了马车依旧沉浸在见到弟弟的开心里,双手托腮,眼里柔光潋滟。
能再见怀麟一次真好,还能从他嘴里听见一声“皇姐”
更好,虽然不是在喊她,但她也觉得高兴,仿佛回到很多年前,怀麟刚学会说话的时候。
“皇姐。”
一岁的小怀麟吃力地喊。
抱着他的孝帝垮了脸,佯装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喊父皇,只喊你皇姐?”
小怀麟咬着手指,茫然地看了看孝帝,又朝她喊了一声:“皇姐!”
六岁的小怀玉乐得直跳,叉腰朝父皇炫耀:“谁让您平时没空抱他?皇弟是儿臣抱着长大的,肯定先叫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