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肯定是要上訴的,但法院大概率會維持原判,他們只能早做打算。
「裴律,你什麼看法?」
大概是裴廷約太過悠閒,有人看不過眼直接點了他的名。
裴廷約無聊劃撥著手機,眼都不抬:「所里帳上不還有三千萬風險金,剩下的兩千萬大家攤一攤,一人兩三百萬,也不是很多。」
他說的還只是在座的一眾高級合伙人,還沒把二、三合伙人算進去。
其他人臉都綠了,兩三百萬不多嗎?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或許是不算特別多,但誰願意平白掏出這個錢?
而且風險金全搭裡頭了,下一次再出類似的事情怎麼辦?清算結業嗎?
「那要不就清算結業吧。」
裴廷約無所謂地說:「我沒意見。」
「當初是誰拍板接下的這個活?」有人不忿質問他,「這個陳鵬是怎麼做事的?他不是你的人?你為什麼沒有把關?」
裴廷約靠著座椅,神色懶淡,連姿勢都沒變過一個,示意陳鵬:「你自己說。」
陳鵬鎮定解釋:「我之前就從裴律團隊出來了,這點大家都知道,這事跟裴律無關,沒有及時發現問題是我的不對,我可以引咎辭職,但當時是主任再三說幫老朋友的忙,這個項目沒問題,一定要接,從頭到尾都是主任的意思。」
「主任當時都躺病床上了,他還能管這些?」
「那會兒主任身體狀況還好,所里的事還能過問,裴律當時想退夥也沒退成。」
一句話提醒在座眾人,蔣志和當時當然還能管事,他們那時不肯在裴廷約的退夥協議書上簽字,不就是蔣志和授意的。
說起這些未免尷尬,眾人神色各異,確實心虛了幾分。
其實推諉來推諉去結果都一樣,他們所里提供債券發行服務的是單獨的部門,去年年中時陳鵬調任了部門主管,但這個部門不掛鉤某個律師團隊,分紅大家一起分,那出了事責任當然也得一起分攤,誰都賴不掉。
裴廷約沒了興致再在這裡浪費時間,起身:「就這樣吧,是大家攤一攤,還是關門大吉,你們看著辦,我還有事,先走。」
陳鵬跟著他一起回去辦公室,進門剛想開口,裴廷約一個眼風掃過來,示意他噤聲。
陳鵬一愣,目光跟隨裴廷約轉向同一個方向,看到了靠在沙發里安靜睡著了的沈綽。
裴廷約走過去,停步看了一陣,沈綽睡得很安穩,側身靠著沙發垂下腦袋,連呼吸都很輕。
裴廷約的手指貼上去輕撥了下他的髮絲,隨手脫下西裝外套,蓋到他身上。
陳鵬莫名有種非禮勿視感,自覺移開眼。
等裴廷約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他才上前,小聲問:「他們真能同意清算結業?」
「不同意也得同意,」裴廷約靠進座椅里,「所里現在一盤散沙,繼續下去還有意思?」
蔣志和這個主任去了國外養病,就剩個虛名,其他人誰也不服誰,換誰上位都鎮不住場,還不如一拍兩散,免得類似事情再發生。
即便沒有證據,這大半年裴廷約消極怠工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未必不會懷疑這事是他插手故意放任的。
「如果他們堅持不肯呢?」陳鵬問。
「隨便他們吧。」裴廷約渾不在意,這次不同意還有下次,他有一百種手段給這些人找麻煩,看最後誰先坐不住,反正他有的是耐性賠他們耗。
打發了陳鵬離開,裴廷約看向沙發,沈綽已經醒了,抱著他的西裝依舊靠坐在沙發里,還有些懵。
裴廷約起身走過去,站在他身前看著他,沈綽抬頭,慢慢眨了幾下眼睛:「你開完會了?」
「嗯。」裴廷約伸手,摸了下他睡紅的臉。
「你又做了什麼壞事嗎?」沈綽睡眼惺忪,隨口問。
裴廷約打量著他,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
沈綽聽罷皺了皺眉:「……那你自己不也得賠錢,虧了。」
「沒關係,以後再賺回來就是。」
沈綽:「哦。」
「剛那個陳律師,你之後是不是會帶他一起走?」
「嗯。」裴廷約隨意一點頭,蔣志和大概想不到,所謂的眼線其實早就倒戈,很多事情都是他故意讓蔣志和知道,或者他無所謂蔣志和知不知道而已。
「你什麼都安排好了,也帶上我師妹吧。」沈綽直接提要求。
「沈綽,你也要在我這裡塞關係戶?」
「不行嗎?」沈綽近似任性道,「你自己說的,我是她在你這裡的關係和後台。」
裴廷約輕聲笑:「好。」
沈綽看了眼手錶,收起說笑的心思:「時間快到了,現在過去嗎?」
「嗯,」裴廷約拿起自己的西裝,「章潼出去辦事剛也回來了,走吧。」
他們要去給章睿民辦取保候審,接人出來。
章睿民被市監委留置了兩個月,移送檢察院批捕後又在看守所羈押了五個多月,到今天才終於能被取保。
過程很不容易,紀檢機關要拿他做典型,檢察院也傾向於採納市監委的處理意見,裴廷約只能一遍一遍不斷去跟他們溝通,梳理事實、理清證據,提交確實有效的辯護意見。
期間他老師聯合另外幾位法學界權威人士,共同出具了不構成犯罪的專家論證法律意見書;沈綽也和其他人一起奔走呼籲,為章睿民爭取到了一份千人簽名的師生聯名求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