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城想了想说:“可以先请大来开着,咱们都跟着他抓紧学,大来是个二杆子,头脑容易热,听说他有好几次都差点把他家的四轮子开翻,不能一直让他开,再说他家有四轮头,经常给人家犁地,他也顾不得。在窑厂方面,咱们几个都要成为多面手,争取各方面都能独当一面。”
三柱还有顾虑:“大来要是不愿意帮咱开咋办?”
赵东城却很有把握:“要钱给钱,不要钱天天请他吃饭,只要有他的好处,他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三柱点点头:“嗯,也是。”
这时德宝忽然问道:“我也要学开四轮吗?”
赵东启哈哈大笑:“就是让你学,你学得会吗?到时候你可别把四轮开月亮上去了。”
德宝不服气:“我要是能开月亮上去,你就开日头上去了。”
他的话惹得几个人一阵大笑,连王月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饭毕,几个人走后,赵东城跟王月琴说:“等会你找个本子,把有关窑厂收支方面的钱,无论大小,都详细地记下来,以后还得跟他们结账哩,账目上不能有一点点马虎。”
王月琴有点茫然:“进多少,出多少,啥时候进了钱,啥时候又出了钱,支出的钱都是干啥用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咋记?”
“我会跟你说的,你就按照我说的记录就行了,现在主要是支出,进钱方面,就一个信用社贷款,很好记。”
“你说了我当然可以记下来,要是有的钱你忘了,没有说,我就没法记了。”
“这个事很重要,我不会忘记的。”
“嗯,这就好。”
王月琴终于放心了。
赵东城在去李营的路上,正好路过那座老吊窑,他临时起意,就想过去看看。
他把自行车在旁边支好,装作闲逛,溜达着走了过去。
吊窑上两个窗户里正冒着黑烟,看样子正在烧砖。
窑的北旁是一条很陡的斜坡,整个斜坡都是用土袋堆起来的,往上直达窑顶的门洞,是烧窑和往上背砖坯子的人用的。
赵东城见过他们背砖坯子的情景,先把砖坯在下面的一个矮敦子高高地摞起,通常有半人高,然后背者稍稍弯下腰,用两手从背后紧紧地托住下边的托板,一挺身子,人就站了起来。
最难的是上斜坡,因为坡度陡峭,背砖坯子的人必须深深地把腰弯下去,从稍远一点的距离看去,那人不像是走着,而像是背着东西趴在斜坡上慢慢地往上爬,显得非常艰难。
窑体的西边是两间破旧的厂房,有两个工人正坐在门口闲聊,两个人见赵东城走过来,看了看他,但并没有说什么。
看起来潘老三好像没在窑厂。
赵东城走到斜坡旁,朝上望了望,有一个人正在用手往下边砖层上撒碎煤屑,他撒一次,窑顶上就会有一股更加浓重的黑烟冒出。
赵东城沿着陡坡往上走,越到上边越费力气,不要说背上还背着重物,就是空身走上去也并不轻松。
到了窑顶门洞旁,赵东城看到烧窑者是一位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他身上的衣服灰灰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脚上穿着一双不知穿了多少年的老旧解放鞋,没有穿袜子,鞋缝灌满着煤宵渣子。
他的脸上也是一脸的黑灰,偶尔张一下嘴,黄白的牙齿很是显眼。
他的头乱蓬蓬的,看起来粘结厚重,色因为满头煤灰的缘故而呈暗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