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最喜欢看这张脸。
她轻轻抬手,抚上谢玹的侧脸,余光瞥见王骐收手持剑,一幅将拔刀相向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开了口:“叔父,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王骐,即便你带着部分西南镇军,也不能保证般若寺的神秘军队不会趁势与御林军一起向你反扑吧?
皇室争端,先灭了外人再内斗,这点,你不会不明白吧?
只要你明事理,识时务,我可以保证。
王骐在心里重复了太后的话外之音。
肩甲之侧,持剑的手颓然一滑,隐入胄甲之中。
太后很满意。
这世上之事,即便偶有意外,一切不还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么?
趁此机会,将般若寺归为叛党一网打尽,至此,所有的祸端,便都会消失殆尽了。
她有点怜爱地看着谢玹。
在民间,这个年纪还是深受爹娘宠爱的时候,可惜他生在皇族。
“身上的毒还好么?”
太后缓缓抬起谢玹的下巴,看向他的眼睛,“这双眼,和妙音实在是太像了,你若答应做我手中的傀儡,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解了毒。”
谢玹自始至终都由她摆弄,好似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带着般若寺的人贸然进宫是入了圈套,连挣扎都免了。
直到他听见“妙音”
二字。
那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皇祖母。”
谢玹开口道,“你与我母妃关系好么?”
“自然是好的。”
兴许是木已成舟,又谈起故人,太后悠悠一叹,眼中露出一丝温情来,“那时我们成天形影不离,偶尔趁宫侍与先皇不注意,还会偷偷下塘去摘莲藕。藕花珠缀,犹似汗凝妆……”
久居高处,受万人仰视,在享受权势的同时,未免也太孤寂,这是她亲口承认的。为了某些东西而灭了人欲,当她举起屠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称不上是个人了。
少女时与友人相伴,乘舟逸兴,竟成了最后值得回味的时光。
谢玹低下头,喃喃道:“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他喟叹着,不知是在说如今的场面,还是在说他们祖孙三代,亦或者,在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在太后沉默时,谢玹忽然又开了口:“我知道。”
太后微微抬眼:“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