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行里的马和车都看过一遍,定下了日子,又付了定银,掌柜的把二人领到厅里坐了。
茶水一上,稍年长些的那个便挥手叫掌柜的下去。
厅里只剩两人。
江湛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一眼江尧,忍不住皱了皱眉,“你那什么表情?”
坐在江湛旁边的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分明是一身随性的江湖人装扮,但腰侧玉佩却已价值不菲。
这是江湛本家堂弟,江尧。
江尧虽是世家子弟,但生性浪荡,不爱受拘束,唯独江湛这个堂哥还算能让他听进去几句话。
此次江湛北上寻人,到了地方后给江尧修书一封,没过一月,他便也跟着来了,为的自然是远离京中烦扰,一路游山玩水。
从炎夏时分,到这深秋时节,也三月有余了。
江尧端起茶盏吹了口气,又放下,叹气道:“就回去?”
“先时说这儿无的是你,如今要回京了,不乐意的还是你。”
江湛乜他一眼,“数你事儿最多。”
江尧两手枕到脑袋后面,坐姿散漫,懒声道:“大哥,如今你同温家哥哥,软玉在怀,回了京自然哪哪都舒服,我若一回去,少不得又被母亲催来催去,逼我同崔家那个母老虎成亲。”
江尧一脸不乐意,还隐约有几分烦躁。
江湛自是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
“地元这类人,本就比我们这类的还要少。可世交那几个,不是早已嫁为人妇,就是你自个儿不喜欢,有什么办法?”
江湛道,“你要懂点事儿,就别让叔叔婶婶老为你操心,早早的在宗室里面挑个合适的女子成亲。我看崔家妹子就挺不错,配你足够了。”
江尧哼笑一声,垂眸不语,手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椅子。
他生在江家,自十来岁长成天元,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更知道他们这类人,命中该有一个注定的另一半。
自太医断定那日起,江尧便老是去想。
后来,内卷宗上所有的对于“天元”
、“地元”
这两类人的记载,他更是都翻遍了,脑海里也想过无数回,那人该是长什么样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生的好不好看。
他该如何才能寻到他。
江湛见江尧神色,便知道他仍是有这个执念,劝慰道:“其实天元、地元的说法,也不过这百年间才有,先时没人知道其中关窍,不也都好好的成家立业了?你看你我二人的父亲皆为天元,可母亲也不过平凡人而已。”
“倒不是这个意思。”
江尧道。
“那你是何意?”
江尧却不答了。过了会儿,忽然道:“大哥,你说,若我在民间寻到一个……一个那类人,我父亲会许我娶过门么?”
江湛愣了愣,低笑一声,道:“你也是见过那卷宗里写的,天地结合,于子孙后代皆有益处。你要真能寻到契合的,莫说是民间的,就算只是个街边要饭的花子,想必叔叔也不会太拦着你。”
江湛这话说得看似有几分夸张,但若换作任何一个知晓内情的,都会觉得他说得没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