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梅始终放不下城郊的那片树地,过几年那里是要建飞机场的。
占地时,可都是一棵树一棵树计算的,哪怕小树苗也都是钱。
别看现在那片杨树林不起眼,一年四季人迹罕至,热恋中的小情侣都不爱往那里钻。
可将来这里的林地,比城里的房子还要值钱。
“我想把郊区的那片林子承包下来。”
梁春梅淡淡道。
这年头甭管农村还是城市,老百姓都无权买卖土地,只能承包。
承包者有土地的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赵保田怔了怔神,追上来问,“你真要包地啊?”
之前老婆子跟他提过一嘴,他还以为开玩笑呢。
“不行啊?国家早都包产到户了,我包树地又不犯法。”
梁春梅撇撇嘴。
“哎呀,不是不行,关键你包那片树林子有啥用啊,夏天连蘑菇都不长,周围乱糟糟的全是蒿草,包过来就得砸在手里头。”
而且那么大一片林子,全包下来也得不少钱呢。
梁春梅目视前方,专心骑自行车,“那里以后要建飞机场。”
“那万一不建呢?”
赵保田急了。
买房子是正事儿,他说不出啥。
可买一片荒凉的杨树林,政府都懒得管的破地方,那脑袋纯粹是进水了。
一到了雨季,林子边缘会蓄满水泡子,恶臭恶臭的,能把人熏死。
梁春梅瞥了他一眼,“我说能建就能建,你要不信就回家去,别跟我絮叨。”
买完房子还剩3000块钱,那片林子几十年无人问津,承包的价格应该也不贵。
赵保田悻悻地闭了嘴,联想到宋厂长胃里长东西的事情,他只能选择相信媳妇。
春梅现在好像会算命。
难怪宋厂长问他春梅是不是跳大神的,他当时还有点懵。
出了城,又在土路上骑了半个点,二人来到那片杨树林前。
浩浩荡荡的杨树林在平原上迤逦延绵,如一张碧绿的苫布,把整片区域都笼罩住了。
“这面积的确不小啊。”
赵保田不禁感慨。
就是太荒了。
梁春梅把自行车锁好,领着老伴去林子里走了一圈儿。
刺毛鬼粘的满裤腿都是,树林内阴暗潮湿,没发现什么珍贵药材,倒是采了几株酸不溜。
这季节的酸不浆有点老了,吃起来很柴,味道却不差。
梁春梅边吃边走,越吃越饿,这玩意太开胃了。
“拿刀了没,挖点婆婆丁和苣荬菜回去,包饺子吃。”
林子里长了不少小野菜,都很新鲜。
赵保田难得跟媳妇出城散心,忙跑到自行车前,在兜子里翻出一把小铁锉。
老两口也不急着回城吃午饭,蹲在林子里挖起了婆婆丁。
“春梅,你说晓娥这次要真考不上,那咱还供不供了?”
赵保田随口问道。
梁春梅蹲得双脚发麻,起身蹬了蹬腿,“供个屁,裤子当口罩,她根本不是那块料。”
能不能考上她心知肚明,就等着过几天高考结束后、把晓娥塞进技校去呢。
“这对晓娥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赵保田偷瞄媳妇一眼,生怕说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