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开始陈知音一直是心绪不宁的状态,直到晚上收到南女士的信息,她顿时有种了然的感觉。
车停在丽水园楼下,想着即将面对的未知,陈知音烦躁的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偷藏的烟。
陆云舟早就把她的烟以各种理由扔了,现在手里这盒是她趁其不注意塞车里的,当时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陆云舟的车里抽他不允许的烟,也不知道他本人知道了会是何种表情,大概又是被收拾一顿?
想到陆云舟,陈知音脸上的阴霾少了不少,车门推开,剩下的半截烟熄灭后被丢进垃圾桶,她整理下身上的着装,慢悠悠上楼。
“来了?”
进门,恰好和沙发上悠然品茶的南女士打了个照面,她再次戴上了陈知音熟悉的优雅面具,好像几天前歇斯底里的另有其人一般。
陈知音表情淡淡的,走到南女士面前拉过椅子脊背挺直坐下,好像做错事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谈话一般正式。
南女士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点了下手边的手机,里面的录音应声传出。
随之时间的延长,陈知音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手机里韩明的声音还在继续,陈知音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
她抬头正视观察杯子花纹的南女士,开门见山的说:“什么意思?我和韩明早就没关系了,你要不要帮他只取决于你们的情分,和我早就没关系了,也不用询问我的意见。”
说着,不知想到什么,陈知音正色的看着南女士劝道:“我的意见是这事你别插手,不管怎么说他错了就是错了。”
闻言,南女士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关闭手机,“宝贝,你还总是跟小时候一样抓不到重点,韩明确实跟你没关系了,但陆云舟呢?”
陈知音平静不少,“我相信他这件事跟他没关系,而且说到底,不论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跟你都没有关系,妈,少操点心吧。”
“哼。”
南女士笑了一下,充耳不闻,“你相信他就有用吗?你妈我在业内混了这么久,检查那边还没下定论,到时候没准我去打声招呼,事情的结果就会改变哦。”
陈知音的表情彻底沉了下来,脊背挺的僵直,衷心的说:“妈,滥用职权对你没好处,而且……陆云舟做什么了你至于这么跟他过不去?”
‘砰’茶杯被砸到桌上,怒气爬上南女士的面容,她几乎是吼着说:“他做什么了?我早就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过让他离你远点,当时他也是答应的我好好的,结果呢?他个混账大半夜的还在马路上就把我女儿按着旁若无人的亲密!”
说到这,南女士的脸都红了,她伸出手指着陈知音,怒道:“陈知音,你不要脸我还要,就你们干的事,我都替你丢人!”
陈知音听的全程敛着眉,大脑轰鸣,南女士这段话对于她来说信息量太大了。
她私下找过陆云舟?陆云舟又答应了什么?
呼之欲出的答案,此时的陈知音却不愿相信,这些都是南女士编出来骗她的吧,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陈知音的头要炸了。
见对面的女孩没回应,南女士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坐下又变成了最初的优雅样。
“我不管他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陈知音你要知道,你已经三十多岁了不是十几二十的小姑娘,你早就没了试错的资本,陆云舟是什么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觉得你们之间相配吗?”
南女士瞥了低头不语的陈知音一眼,漫不经心的端起面前的茶杯继续:“陆云舟多优秀还用我跟你重复一遍吗?再看你,三十岁一事无成,你升个什么破主编有什么用?说到底不还是狗仔,人家陆云舟一个月的工资都能顶你半年的。”
陈知音垂眸盯着不远处的地板发呆,南女士说的这些是事实,她没有反驳的能力。
但是,选择和谁在一起,不应该是看个人感觉和感情培养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金钱地位还有年龄成了重要的评判一段感情的标准?
不过转念一想,陈知音恍然发觉,好像从她需要成家开始,南女士给她灌输的一直是畸形的评判标准,是陆云舟,是这个小太阳般的男人,用大把的时间和心血告诉她究竟什么是爱。
在他的精心培养下,她刚懵懂的学会点什么,现在又要被打回原形了吗?
陈知音直着的脊背慢慢弯了,她有些泄气,竟然大逆不道的想堵住耳朵。
她想陆云舟了,到底是为什么,下班后这么难得的清闲时光不回家找陆云舟,要来这听碎碎念。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南女士忽然话音一转,吓得陈知音马上收起丰富的面部表情,再次变成机械麻木的听训样。
凝视许久,南女士才继续:“反正这话我放这了,丫头,不要挑战妈妈的底线,乖乖和陆云舟断了,这样他的工作不会出现问题,你也不会受伤。过来人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你就听妈的,你们根本就不合适,他对你不会是真心的。”
车上,陈知音烦躁的把空烟盒丢出窗外,精准投进垃圾箱。
她算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让她在感情和陆云舟的工作中二选一,狠狠的拍了下方向盘,不小心碰到喇叭,帕拉梅拉发出痛苦的哀嚎。
陈知音努力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不顾这薄弱的母女情,直接把南女士举报得了,省的她天天忙的脑子不清醒,光想着作妖。
可转念一想……
女孩的额头疲惫的搭在方向盘上,她想到曾经无意之间看到的一句话。
‘中国式父母的爱总是刚刚好,没有多到让孩子快快乐乐长大,也没有少到让孩子决心抛弃父母,无数个日夜对他们是既讨厌又心疼,你深知他们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同时又无法回避他们确实伤你很深,所以这时“愧疚”
两个字摆在中间,把一切平衡的刚刚好,刚刚好让人痛苦一生。’
不知不觉,泪水洇湿长裤,陈知音的脑中有了关于眼前困境的解决方法。
从包里捞出手机,键盘上敲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拿钝刀子割她的血肉,死不了,却彻骨铭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