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可怜,没有任何价值的小生物。
这小东西到底从哪里窜出来的?
希尔德躺在床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坐在高背靠椅上的男孩,神情冰冷傲慢,像是一只凶狠的小野兽,时刻准备挥舞锋利的爪牙。
男孩看上去应该要比自己小上一些,有一张漂亮、充满孩子气的小脸,肌肤冰雪般素白,像是来自东方的白瓷。
他的面容也确实是纯正的东方人,但眼瞳的颜色并不纯正,应该是混入其他种族的血脉。
男孩正在吃蛋糕,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看希尔德。
这个模样像是被投喂的奶猫,表面对人类温顺亲切,实际非常敏感,时刻对四周的环境充满警惕。
在男孩意外地闯入自己的房间后,希尔德原本以为是他家族里哪个亲人派来刺探他的情况的,毕竟他家里养的那种“童工”
也不在少数。
但现在他确定,这小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家里任何一位派来的,他甚至都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德语。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这小哑巴长得倒是蛮可爱的。
希尔德内心讥讽地笑:美人计也该找个漂亮女孩过来,找个小哑巴算什么回事?
他虽然年纪小,但相当早熟,很早就能看清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和算计,自然对出现他身边的每一个都充满警惕。
他甚至能在内心编出一个粗浅的剧本:男孩因为生病被家族遗弃在国外,在他内心脆弱又空虚时,一个活泼的小女孩闯入他的世界,像一道光射入他的内心,从此治愈他,救赎他……
俗套,真是俗套。
纪贤自然不知道眼前的金发男孩刚把自己移出潜在敌人的名单,吃完蛋糕后,他走到床前,犹豫地开始做手势。
谢谢你请我吃蛋糕,你不舒服吗?你是生病了吗?
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但他还没学过手语,希尔德压根看不懂他乱七八糟的手势。
这个金发男孩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脸几乎瘦脱相,他长长的金色卷发流泻在枕头上,像是一匹柔顺的丝绸。
虽然他满脸病色,但碧绿的瞳孔里却充满阴寒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不是他眉眼太过锋利,纪贤几乎要把他认成个小女孩,那金色的卷发真的好漂亮。
纪贤激动得脸蛋都红了,比手势:你的头发好漂亮,像妈妈壁橱里的洋娃娃。
希尔德见他乱七八遭地比手势,不耐烦道:“我的天,你连手语都不会打吗?只有鬼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贤又做手势:你这是什么病?会好吗?你爸爸妈妈呢?
“别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你知道你的模样有多蠢吗?”
“啊——放开你的爪子,不准扯我头发!”
……
两个孩子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实在受不了这种奇怪的交流方式,希
尔德无奈地叹气:我这是在和个小孩子置气吗?
纪贤吃力地爬上床,好奇地去抓希尔德的头发:原来真的有男孩子留那么长的头发。
一缕金发缠绕上他的手指,形成一只金色的指环,像是在订立某种誓言和承诺。
希尔德本来想把这个蹬鼻子上眼的小哑巴从身上掀下去,但他病得很重,浑身无力,眼前甚至一阵阵的发黑,连抬起手指都非常吃力。
他已经病了整整一年,自从他得病后,家里的老头子听从新老婆的挑唆,把大儿子送到伦敦养病,自己和新老婆满世界度蜜月,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个重病的大儿子。
希尔德出生在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内部甚至分主干和分支,家谱甚至可以追溯到腓特烈二世,正宗的老柏林正黑旗。
家族里的家长们都极其理性,立志于培养德国各个领域的精英人才,不够精英的孩子,会被家族渐渐地放弃。
这就像对垃圾进行分类回收一样,没有价值的那一部分,自然会被归纳在“不可回收”
那一类。
这个道理,也是他被变相遗弃在英国才真切地意识到的,他虽然是现任家主的长子,但也不意味他的地位不可动摇,尤其是在母亲因病去世后。
所有人都靠不住,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争取。
很好,那他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
希尔德看向趴在自己床上的黑发男孩,小小的一只,又白又嫩,跟只奶猫一样。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个想法,露出一丝恶意的笑:“我的猫前些天走丢了,你做我的猫好不好?”
那是一只漂亮的缅因猫,是他母亲曾经的宠物,走丢后,他让佣人们去找,但佣人们的态度却很是懒散。
对此,希尔德是又气又急,可他一个连床都起不来的小孩子,又能对大人们怎么样呢?
因为家主不关心这个生病的大儿子,佣人也自然开始看碟子下菜。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希尔德想起母亲也会难过,猫走丢后,他还偷偷在床上大哭一场,病得愈发重。
但越是如此,他越坚定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养好病,然后用自己的鞋子去扇那个可恶的男人的脸。
纪贤听不懂德语,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的几枚银币,上面印有伊丽莎白女王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