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可能难以理解,言出必行难道有错吗?当然没错,关键在于说什么话。举个简单的例子,父母答应小孩:“明天带你去海边玩。”
到了第二天,突然刮台风,政府发布天气警报,那还去不去?是不是一定要言出必行,一家人去冒险?相信绝大部分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去了,跟小孩解释清楚就行了。由此可知,任何事情都言出必行,不管合不合理,甚至不管合不合法,这个人至少是脑子有问题的,所以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只有小人才会片面地追求言出必行,以此获得存在感。那么,什么时候要做到言出必行?《论语》里也有交代:“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守信接近于义,不违背道德、法律,这种情况下兑现诺言,理所当然,而且义不容辞。
公子宜申没有接受沈诸梁的意见,还是将公子胜召回了楚国,让他待在吴、楚边境,当了白县的县公,所以又叫作白公胜。楚国的一个县,差不多也就是一个小诸侯国了。白公胜回到楚国,马上向公子宜申提出要讨伐郑国,为他的父亲太子建报仇。公子宜申拒绝了,说:“楚国还没有治理好,不然的话,我不会忘记这件事。”
过了些日子,白公胜又提出请求,公子宜申答应了,还没有起兵,晋国人先进攻郑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国转而救援郑国,并与郑国结了盟。这种做法,本是春秋时期的常事,在白公胜看来却是不守信用,愤怒地说道:“郑国人就在这里,仇人不远了。”
意思是,杀父仇人远在郑国,近在眼前,就是公子宜申。
不用做亲子鉴定,白公胜一定是太子建的亲儿子,忘恩负义的基因写在他的思维中了。
胜自厉剑,子期之子平见之,曰:“王孙何自厉也?”
曰:“胜以直闻,不告女,庸为直乎?将以杀尔父。”
平以告子西。子西曰:“胜如卵,余翼而长之。楚国,第我死,令尹、司马,非胜而谁?”
胜闻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
子西不悛。胜谓石乞曰:“王与二卿士,皆五百人当之,则可矣。”
乞曰:“不可得也。”
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当五百人矣。”
乃从白公而见之,与之言,说。告之故,辞。承之以剑,不动。胜曰:“不为利谄、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白公胜自己磨剑,公子结的儿子公孙平看到了就问:“王孙为什么要自己磨剑啊?”
白公胜说:“我以直率而闻名,如果不告诉你的话,岂能称为直率?我想要杀了你父亲。”
公子宜申为令尹,公子结为司马,在楚国都是既德高望重又位高权重的人物,也可以说是吴军入郢后安定楚国的两根柱石。白公胜仇恨公子宜申,连带仇恨公子结,公孙平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公子宜申。公子宜申还不相信,说:“他就像是一颗鸟蛋,在我的羽翼下长大。在楚国,等我死之后,令尹、司马不是他还有谁?”
公子宜申本能地以为,白公胜只是想上位,绝对没有想到他会将自己当作杀父仇人(谁也想不到),所以有此一说。白公胜得知,说:“令尹太狂妄了!他要是得到好死,我就不是我了。”
这是何等扭曲的心态?公子宜申还是没有觉察,因此也不加防备。
白公胜抓紧谋划叛乱,对家臣石乞说:“大王与两位卿士(指令尹和司马),有五百个人对付就可以了。”
石乞说:“没有这么多人。”
又说:“市场的南边有个叫熊宜僚的,如果找到他,可以当五百个人用。”
于是跟随白公胜去找熊宜僚。这就有点像当年公子光找专诸对付吴王僚的路数了。三个人见面说话,很高兴。石乞就把要办的事告诉熊宜僚,熊宜僚拒绝了。把剑架在熊宜僚的脖子上,他也一动不动。白公胜说:“这是个不为利诱、不受威逼、不会泄露别人的话去讨好谁的人,走吧。”
吴人伐慎,白公败之。请以战备献,许之,遂作乱。秋七月,杀子西、子期于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终。”
抉豫章以杀人而后死。石乞曰:“焚库、弑王,不然,不济。”
白公曰:“不可。弑王,不祥;焚库,无聚,将何以守矣?”
乞曰:“有楚国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
弗从。
叶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
子高曰:“吾闻之,以险侥幸者,其求无餍,偏重必离。”
闻其杀齐管修也,而后入。
白公欲以子闾为王,子闾不可,遂劫以兵。子闾曰:“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
遂杀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
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
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日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反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
乃免胄而进。遇箴尹固帅其属,将与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保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