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健仆对视一眼,见她遮掩,识相地不再多问,转身安置那浅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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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湄回到清源居,却左右不见许问涯的人影,她循着丫鬟的指引往明画堂去,却见屋门紧闭,便当许问涯有要务处置,毕竟这是他的小天地,往常也有这类事情发生。
云湄踅身欲走,背後陡然传来开门声,先行走出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因着许问涯常有任务派遣,云湄与他打的照面不算多,多看了两眼才记起,面前这人似乎是许问涯身边那位叫全昶的副手。
奇怪此人见到她却不似往常恭敬殷勤,睃过来的眼神怪异得很,双唇翕张,欲言又止,半晌只侧了侧身子,露出明画堂内许问涯临案而立的身影。那侧影缄默,估算距离,应当闻见了她到来的动静才是,可他并没朝门旁投以眼神,只始终静静持笔,垂头作画。
云湄只当他们方才交谈完枢密政事,这才气氛凝重。她小声问全昶:「七爷这是怎麽了?」
「呃……他……」全昶实在憋不出来几个字儿,他眼下甚至都不知该以什麽称呼来唤这个女人,挠着脑袋杵在原地良久,最终深叹一口气,只模棱两可地提点道,「您…悠着点儿吧。」
言罢似是无法承受这吊诡的丶山雨欲来的气氛,明哲保身地径自匆匆走了。
云湄迷惑地目送着全昶的背影,心里开始升腾起疑团。从前许问涯再是忙碌,亦断断不会将朝堂上的情绪带到居处来,也不会对她有半分迁怒——所以,全昶那句叫她悠着点儿,是怎麽个意思?这就显得极其怪异了。
难不成是刚才花苑里发生的一切,已然叫许问涯知晓了?手札一事,他也获悉了?这般快麽?
云湄稳了稳神,提步走近,余光中陡然闯入晦暗的色调,令她的视线先行落在了案头平摊的画纸之上——这才瞧清许问涯压根没在勾画,平滑的纸面上尽是淋漓的墨团,大小深浅不一,这代表他刚才兴许是在沉思。
待云湄不乏疑惑地探头细瞧那幅画,脑袋闯入许问涯凝定的视野,他仿佛将有所觉,恍然垂目,看向云湄的脸。
云湄也抬目,同许问涯视线交汇。
许问涯眼眶微红,整个人静默沉闷,如若蓄着一股亟待纾发的劲力,而他在竭力忍耐,半晌,竟反而还能对云湄勾出一个笑弧来,若无其事地将毛笔挂去笔架,腾出双手来,一左一右地捧起云湄微凉的侧脸,一壁堪称轻柔地抚触着,一壁放软了声调,温和地问道:「娘子怎麽去了这般久?」
「发生了一些事……」云湄水眸中流露出羞怯与慌乱,垂手绞着腰间的丝绦,细声道,「郎君要听麽?我做了一件冒犯郎君的秘事,险些被有心人戳破了,怕是要闹得没脸。」
意外地,许问涯却并不追问内情,他静静听罢,指尖沿着耳廓抚上的她的发顶,顺着摩挲的频率,一字一顿说道:「既然我回来了,娘子就该时刻待在我身边的。那些杂事,管它做什麽?」话里携带着强调的意味。
分明她留了钩子,许问涯这厢竟也不曾顺着她的话头加以询问,倒是令云湄一时失策了,眼睫眨巴,愣了愣。可这事儿非得先在许问涯跟前过个明路,才好办的。
她见许问涯双眸乾涩泛红,满以为是受了冬季里的朔风侵扰所致,是以侧身抻臂探了探,将桌案对头的窗屉子给掩上了。再转身回来,许问涯仍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瞧,随着窗扉的遮盖,原就稀薄的天光泰半阻隔在外,他上半张面容溺入黑暗之中,愈发辨不清其神色。
云湄感受到威压,悄悄咽了口唾沫,鼓起精神循循善诱:「非是我不陪郎——」
「你该叫我什麽?」许问涯以指腹压上她红馥馥的下唇,脸上的笑意遽然褪净了,声调亦然转硬,「这便忘乾净了?」
这是他从前鲜少有的情状,可云湄满心惦记着手札之事,一时间也未曾深思探究,只从善如流地改口:「夫君。」
许问涯一错不错地凝视她的脸,上头写满了无懈可击的温顺。她总是这副模样,仿佛只要他按下不表,她便能如此扮上一辈子。
可这只是一个不日便要彻底打破摔碎的丶堪称诡异的平衡,他们的关系里掺杂着他不能接受的诓瞒,从一开始就是大错特错。
恨不能要她的命来偿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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