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眉目凛冽,语音里没有了丁点温和,换成了法庭上冷漠然的律师强调,“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跟你一起去面对,就像这次一样,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只想着一个人扛?”
他骤然拔高音调,没有了刚才的漠然,带着痛心疾的疯躁,“林向北,你有多大能耐,你能扛得了多少事?如果前几天我放你走你这扇门,你想干什么?你找黄敬南报仇拼命吗?拿把刀杀了他,然后去自,在牢里蹲一辈子。反正你已经犯过一次罪了,不怕再来一次。我呢,继续当我风风光光的大律师,找个合适的人交往,跟你再没有瓜葛,对吗?”
劈头盖脑一番裹挟着怒火的话语,与林向北内心的计划与想法相差无几。
林向北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像墓碑似的凝重地立在那儿。
贺峥下了最后通牒,“我只再给你十秒的时间,如果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他坚守了十年的秘密只给了十秒的揭晓倒计时,太仓促,因而没有退路。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钟表跳跃到林向北的面前,秒钟每走一下都在耳边出巨大的“滴答滴答”
响,最后一秒卡住,有一根细细的玻璃棒重重地捅破他的耳膜。
时间到了,林向北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
他在失聪的临界点,听见贺峥的声音裹着水似的传来,“好,你不说,我现在就回荔河,找钟泽锐问个明白。”
贺峥的身影燕尾一般从林向北眼前掠过。
他猛地攥住贺峥的手,绵长地喘着气,吸入、吐出,吸入、吐出。
有什么压制许久物质像张牙舞爪的野兽般疯狂地冲破他的嗓子、心脏,突破时间与空间闯了出来。他说:“贺峥,对不起……”
贺峥停下脚步回过头,不满地冷声道:“不对,我不要你的道歉。”
尝试拨掉林向北抓着他的手,作势又要出门。
林向北着急忙慌地挽留他,仰起脸,眼睛红得不能看了。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终于艰难地把尘封多年的秘密撕开一个口子,“围巾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当然要好好保管,至于准考证是我溜进学校偷走的。”
贺峥追问,“原因。”
“我……”
林向北的神情出现了很浓重的局促,难以启齿般,到底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考上一个好学校,我答应要和你一起去却没能做到,感到很抱歉,但还是想留下一点你的东西。”
贺峥把手从林向北冰凉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审犯人似的口吻,“当时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做的意义呢?”
林向北像是被问倒了,微张着嘴半天没吭声。
贺峥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如果你还是这样支支吾吾的,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
“那时候我没有办法了!”
林向北大声地打断。他还抓着围巾,五个手指头的骨节用力得白,知道今天不讲个透彻对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了,鼓起勇气重重地望着贺峥冷凝的脸色,“你真的想知道吗?”
贺峥毫不犹疑地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回应他,“我想知道。”
林向北的嘴唇轻微地嚅动两下,却没有即刻开口,转身很珍惜地把围巾折叠好放在沙上,再站起身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