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说:“你们纪委这一次效率高的也令人紧张。”
黄小东明白他的意思:“你别急,我再探听探听,检察院那边我有人。”
放下电话,余二多有些心神不定,或许是自己面临考核变得太敏感、太紧张?怎么想纪委如此神的把那桩诬陷自己的案子转交给检察院,都很不正常。可是具体要想明白到底什么地方不正常,除了转交度太快,别的还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他也弄不清,这种事情到底是应该公安局管还是应该检察院管,好像都可以管,也都可以不管。冲动下他拿起了电话,想找区政府的法律顾问了解一下,转念想到这件事情没法说得明白具体,尤其在这个敏感时段,莫名其妙的向法律顾问打听这种事情,肯定不是正确的选择。
刚刚放下电话,张大凯又打过来电话,跟他核对述职报告要用到的几组数字,还要确认述职报告的大纲、主题。这些事情本来可以到办公室来谈,可是张大凯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上班,他嫌呆在办公室干扰太多,既然没上班,自然也就没必要为了几句话大老远跑过来专门面对面商谈,于是两个人就在电话上聊了半个多小时。
张大凯这么一打岔,余二多就把黄小东通报的事情给扔到了脑后。今天是周末,按照规定公务员下午是“活动”
时间,所谓“活动”
时间,就是可以自由支配,只要手头、案头没有工作压着,可以到游艺室打牌,也可以到会议室唱歌,还可以到羽毛球馆、兵乓球室打球。余二多的活动项目是网球,区政府机关里面没有网球场地,他想跑出去找个网球场活动活动,想到组织部考评组即将下来考核,在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为好,便打消了打网球的念头,老老实实躲在办公室里上网。
刘蝴蝶打电话过来约他共进晚餐,他告诉了刘蝴蝶:“下个礼拜组织部来考核班子,晚上约了几个朋友,不方便。”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组织部考核班子,假的部分是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刘蝴蝶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马上说:“没关系,这个时候最敏感,还是老老实实熬着好,祝你好运,完事以后再约你。”
放下电话,余二多有点遗憾,今天晚上难得没有应酬,正好可以和刘蝴蝶厮混一下。虽然到目前为止,跟刘蝴蝶的关系尚处于和平理性阶段,然而,最终展到肉搏却也是可预期的必然,他期待这个必然的到来,又惧怕这个必然的到来。这个必然生之后,将会以什么方式结束,或者说将会产生什么结果,都是令他惧怕的因素。当然,他最为惧怕的还是万一老婆花大姐知道了他和刘蝴蝶的关系,即使他们并没有展到肉搏阶段,即使他们保持目前这种暧昧、模糊状态,花大姐知道了肯定也不会放任他们自流,到时候花大姐到底会把他们怎么样,余二多心里没底。为了刘蝴蝶而和花大姐闹崩,余二多连想都不要想,对于他来说,用刘蝴蝶换花大姐,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花大姐是银行里存的老本,刘蝴蝶充其量是路边的野草,在外面尿一泡就把家里的老本钱蚀掉,这种买卖余二多跟本就不会考虑。
“奶奶的,家里留宝,外面尿尿,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些狗日的都是怎么做到的?”
放下电话,余二多有些怅惘、失落。
星期一一上班,余二多就接到了太平马的通知,市委组织部考评小组下午驾到,要求所有区委、区政府工作人员在大会议室集合,进行第一个项目:做领导班子考核、考评动员。星期二下午,由领导班子成员作述职报告,星期三上午全体区委、区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给领导班子成员打钩,星期三下午开始,考核组分别和副处级以上干部、抽签出来的科级、普通干部谈话,初步确定,工作周期为一周。也就是说,这一周别的事情都不用干了,专门应付考核、考评。
对于余二多来说,目前唯一需要他特别操心的就是述职报告。张大凯动了真格的,从上个星期五开始,搭上了大礼拜两天时间,一上班就把述职报告交给了余二多,让余二多先看看:“需要修改你画出来,我连夜改。”
余二多虽然心知肚明,作述职报告仅仅是一道程序,谁也不会因为述职报告写的好,就升官提拔。可是,毕竟这也是显示领导能力水平的一个指标性程序。批判会上没好人,考核会上没坏人,不论是谁,作述职报告的时候,都不会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都恨不得把自己说成劳动模范、道德楷模、人民功臣,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官员们作述职报告时候脸皮越来越厚,同僚之间暗中的竞争和较量,也会在述职报告这道程序上挥得淋漓尽致。就如这次考核,如果太平马的述职报告写得比余二多高级,起码群众在现场打钩的情绪会受到报告的诱导,述职报告写得好的比述职报告写得差的高上一个级次是很正常的。
余二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对述职报告也不敢掉以轻心,反锁了办公室的门,决心平心静气认真考核一遍张大凯精心炮制的重要报告。张大凯写这篇述职报告的确用了心思,无论是文笔还是引用的论据、数据,突出表达的成绩要点,都让余二多满意,除了几处错别字,余二多几乎没有需要修改的段落。尽管这样,余二多仍然在看过一遍之后,放下稿子针对稿子里关于展经济和服务群众之间关系的论述认真思考了一番。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个政绩问题,而且涉及到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政策走向、展的大问题,如果这方面论证不充分,论据不扎实,整篇报告就失去了立足的基础,他所作的一切都会被不争气的gdp排名给搞得灰头土脑、狼狈不堪。
余二多仰靠在舒适的真皮大转椅上,闭上了眼睛,聚精会神的回味张大凯关于城关区为民做实事、在科学展观指导下树立正确政绩观的论述,还有为了支持论述而列举的大量事实,从各个方面找理由批驳文章的观点或者引用的事实,他心安理得了,起码,他自己没有驳得倒张大凯文章中用大量事实和中央科学展观理论支撑下的论述。
“张大凯干这事还真行,比我强。”
余二多在心里刚刚通过了张大凯为他撰写的述职报告,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余二多以为张大凯等不及,过来催他的意见了,连忙过去打开了房门,房门一开,他愣住了:门外,站着三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中间靠前的看上去面熟:“您是余区长吧?”
那人主动招呼,余二多还在懵:“是啊,你们几位是……”
“我们是市检察院监察二室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检察院”
三个字给了余二多晴天霹雳、震耳欲聋的打击,当时他的脸色肯定非常难看,以至于那个站在中间的检察官问了一声:“余区长,你没事吧?”
余二多的震惊只是刹那间的过程,随即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二劲上来了:“你们要干什么?跑我办公室干嘛来了?”
声音洪亮,其势汹汹,他差点骂出一个字“滚”
,如果硬要凑够两个字,就是“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