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身体,却还竭力勉强着。
“那就去……”
【去哪儿?……听不清楚了……】
【她……要离开自己,去哪儿?】
方可手一松,下一秒,陷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她离开家的第一天,心情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早春的天气有微微的凉。她拖着行李箱安安静静地行走在寂寥的小巷,天空中忽然飘下了几片薄薄的雪花。不需要撑伞的大小,为眼前的风景平添了几分朦胧的意境。
她轻轻地抬头,看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像眼泪一样晶莹透亮。
她忽然笑了,闭上眼睛,任雪水渗进眼眶。
两层楼的小洋房,是父亲为她找的新住处。
她想起向父亲提出暂时搬出去住时父亲看她的眼神,有些心疼,有些感伤。
她从来不是任性的孩子,却固执地做了一次任性的决定。
而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父亲,只是镇定地为她联系了住房,用父爱的宽厚包容了她的任性,然后告诉她,想通了就早点回家。
她一瞬间明白了那样优秀的母亲为什么会青睐恶习一大筐的父亲。她靠在父亲厚实的肩膀,无声地哭了。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
门里传来细碎轻快的脚步声。开门的刹那,她看到了阳光。
门内的女孩笑得一脸灿烂,热情地将她拉进了屋。交谈中她得知了女孩的名字——中森青子。
父亲已经为她办好了转学手续。她打算很长一段时间里和过去的同学过去的生活告别,以全新的心情进入江古田。她告诉自己,她要比从前的自己更独立更坚强。
下定了决心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她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新环境。简单而温馨的室内装修,很有些家的味道。
她有些疑惑家里为何只有青子一个人,毕竟早已是过了上班的时间。
开朗的青子一下子阴沉下去。
青子告诉她,她爸爸是专门追捕怪盗基德的警官。只要基德不休息,青子的爸爸便也无法休息。
她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聪明如她巧妙地转换了话题,要青子带她参观一下房间。
青子扯动嘴角,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他最近起的越的早,睡眠时间也因此被打击得越窘迫。
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在课堂上疯狂地补充晚上缺少的睡眠,反而是很清醒地记下了每堂课该记的要点,认真地都不像他自己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预感,他总觉得自己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清醒,所以要把那时该有的清醒提前到现在。
出门的时候母亲照旧还没有起床,他很乖顺地洗好了自己早餐用的碗筷,并且将母亲的那份早餐闷在锅里保温。他其实很想做一个普通的好孩子。
高中的上学时间甚至比大多数有晨练习惯的人出门跑步的时间还要早。
他将自己隐身在街角,然后默默等待小洋楼里吐出青子育不良的娇小身形。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嘻嘻笑笑地从青子家走出来。他有些诧异,但长年外出活动养成的良好修养让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就像面具被揭穿以后的这些日子里一直进行的那样,远远尾随在两个女孩身后。
她们似乎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一边走一边用很夸张的动作表现自己的欢愉。
他忆起从前他还走在青子身边的日子,他总是故意惹青子生气。他们一起走过的这条路,是青子拎着书包追着打他的热闹。
他想,他是否该安心退出。留下只会让青子困扰,离开反而还能还青子一片明朗的天空。
他想,他何必还要牵挂。没有了他,青子依然可以笑得开怀。
青子身边的女孩似乎察觉了他的尾随,好几次停下来好奇地向后打量。
他看到青子面朝前方,从不回头。晦暗的路灯将影子打散,支离破碎。
他猜测青子看到他时的表情,一定是能将先前的笑容完全冻结的冷漠。
他觉得自己还是消失了的好。反正大战迫在眉睫,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也还很难说。如果能用生命搏青子一笑,还是……
他被自己的消极想法吓到,死命地摇头晃脑,只觉得自己比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还要可笑。他凭什么浪费父母赐予的生命去成全自私的情感解脱,他又凭什么为了消除自己的痛苦而把痛苦施加到最爱他的亲人身上。
他笑自己何时学会这么纠结难过,该是厉兵秣马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儿女情长。
他告诉自己尽全力就好。无论生死荣辱,无论青子原谅与否,他只管叫自己不会后悔就好。
太阳爬过地平线越升越高,他昂大步向前。
放学没多久,他就登上了前往米花的地铁。
本来是约好了探讨战术的,他却多出了一个临时的疑问。
方可的家,即使有人不时过来打扫,还是因为主人的长时间“失踪”
而显出几分孤单,几分寂寥。难怪总被当成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