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糊着报纸的窗缝里艰难地挤进来,像是被命运撕开的裂缝,在泥地上投下一道惨白的痕迹。林小花蜷缩在炕角,膝盖上摊着李小明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铅笔头在账本上划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挣扎与无奈。
“跳级要交三百块赞助费……”
她咬着下唇,牙齿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印痕,疼得她微微皱眉。她又把煤油灯芯捻暗了些,昏黄的灯光在房间里摇曳,显得更加凄凉。隔壁传来婆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药罐子在灶台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让人忍不住皱眉。
林小花的指尖轻轻抚过李小明那全科满分的试卷,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1oo”
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她突然抓起剪刀,猛地扯开髻,乌黑的长瞬间散落肩头,像是一道黑色的瀑布。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某种决定。
晨雾还没散尽,林小花已经蹲在镇集市的角落。对面的男人捏着她的头,对着日头仔细端详,然后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最多三十,你这梢都分叉了。”
她攥紧布袋,指甲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身后传来熟悉的嬉闹声,几个穿校服的女生挽着手路过,其中一个女生突然驻足,惊讶地喊道:“哎,这不是李小明的嫂子吗?来卖头呀?”
林小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血液直往耳膜涌,她抓起剪刀,咔嚓绞断一绺头,大声吼道:“四十,不要我就烧了!”
女生们吓得后退几步,窃窃私语:“寡妇就是晦气,碰过的头谁敢要……”
林小花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在那男人的讨价还价声中,达成了交易。
镇卫生所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和血腥气,让人作呕。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子敲着桌子,不耐烦地说:“4oocc,八十块。”
针头扎进血管的瞬间,林小花紧紧地握住床沿,眼睛盯着天花板的裂缝,思绪却飘到了李强车祸那天,也是这样的阴天,也是这样的血腥味。她咬着牙,忍着疼痛,低声说道:“再来2oocc,加二十。”
胖子舔着嘴唇凑近,眼神里满是贪婪:“反正你们乡下人命硬。”
林小花昏沉地点了点头,就在这一刻,门帘突然被掀开。
“嫂子?!”
李小明抱着竞赛奖状愣在门口,手中的奖金红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愣愣地看着林小花。片刻后,他猛地撞翻托盘,冲过来,针头硬生生地被扯出,带起一串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你这是卖命!”
李小明拽着林小花,不顾一切地往家走。暴雨如注,砸在脸上生疼,小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挣扎。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林小花吼道:“我不跳级了!明天就去广东打工!”
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凄厉。
林小花猛地甩开他的手,一耳光清脆地扇在他脸上,声音在雨中回荡:“我宁可抽干血,也不许你走你哥的老路!”
她抖着惨白的嘴唇,从怀里摸出那张浸湿的红封,小心翼翼地递给李小明:“你的奖金……藏好。”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少年在雨中僵立,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动弹不得。他抹了一把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界限。他突然抓起路边的石块,狠狠地往手上砸去:“那我废了这只写字的手!”
石块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一阵摩托的轰鸣声,刺破了雨幕。灯光照在林小花的脸上,映出继母那油光满面的嘴脸:“哟,寡妇偷养小叔子,让我逮个正着!”
摩托后座跳下三个纹身汉子,铁棍在掌心敲得啪啪作响,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继母的摩托车在雨中轰鸣而去,留下一地的泥泞和被雨水冲刷的血迹。李小明紧紧握着林小花的手,眼神中满是愤怒和担忧。林小花却显得异常冷静,她知道,此时冲动只会让局势更加复杂。
“别怕,小明。”
林小花低声安慰道,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坚定,“她只是想吓唬我们,不会轻易动手的。”
李小明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嫂子,她要是真的去村里乱说怎么办?”
林小花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峻:“她不敢,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
回到家中,林小花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思考对策。她知道,继母的诬陷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出于对李小明未来可能改变命运的嫉妒和恐惧。她必须让村里人明白真相,同时也要让继母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第二天清晨,林小花早早地起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田里劳作,而是去了村里的小卖部。小卖部是村里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村民们交流的中心。林小花知道,要打破谣言,就必须在这里声。
她走进小卖部,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大家正围坐在一起,谈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继母的谣言已经开始在村里传播,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投来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