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只是花点钱买,不必真的饮用,就不会受其“瘾”
。可与教徒们在一起聚的场子多了,自然就有了过不去的“逢场作戏”
。
周自行天真的以为,以自己的定力能够战胜对延年汤的欲望,结果却是一败涂地。从此不断,每日必饮。饮用前是身体的痛苦,而饮用后是精神的折磨。强烈的挫败感好似千斤的重担,把他压倒在地面,一步步的陷下去,连脖子都抬不起来,直到整个人都陷入无尽折磨的深渊。
“快给我买去!”
周自行忽然弹起身体,冲到柜台后面,一把抽出存放每日经营收入的抽屈,砸在了地上。仅有的若干铜丸散落一地。
闫峰、闫岭赶紧弯腰去拾,连头都不敢抬起当最后一颗铜丸被拾起后,闫岭看了一眼闫峰,扭头就要往屋外跑。若不是闫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他就撞在了他们刚刚插上的门板上了。
“小心点!!”
闫峰催促道。等他们把钱丸塞进口袋里,七手八脚的卸下一块门板靠在了门柱边,就跑到街上去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周自行就像了疯一般,冲进内屋里面,掀开床板,取出一个带锁的木盒。他手忙脚乱的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锁后,从盒子里面取出一个布袋直到他确认布袋中的十多个魂石都安然无恙,才长舒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他将布袋塞入怀中,如同珍宝一般环绕双手死死的抱住胸口。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收拾好木盒与床铺。可魂石依旧舍不得放回去,藏在怀里走到门厅的柜台边。
街上的光亮透过这一块门板的空隙透进医馆中,恰好一抹夕阳照在周自行的脸上。刺眼的光亮再次令他睁不开眼睛。
周自行下意识的用手遮挡着阳光,手背刚刚触碰到额头,便觉得头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只得张开手掌扶住自己。又退了两步找到靠椅重重的坐了下去。身边陷入一片无声的沉寂之中,本就无人的萧条街道,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人上医馆求药求医,这正好给了周自行一个人去对抗身体对延年汤无限欲望的时机。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扩张着,像无数张饥渴的巨口,渴求能够畅快一饮,若不能满足,这些巨口就将要把周自行吞噬殆尽。
经营行医馆这一年,他并没有积累下什么钱,除了闫峰、闫岭和自己的日常起居开销之外,医馆收入的其中一部分,供他组织和参与各种类似今日酒局的场合。而更多的钱,尽用来缴纳给旺生门的“月
门金”
。
洛轮港海祭之后这一年间,在官府的介入下,延年汤从海州的入货量逐步被限制,销售量也逐步下降。“月门金”
也随之水涨船高。
所以穷人中的旺生门教徒越来越少,而有钱人又很难舍得让自己为旺生门卖死命。没了不要命的“教徒”
,旺生门在滨州行事只能非常谨慎,整个滨州都没有在生那般混乱的事件。
趁着安稳,周自行广交旺生门教徒,无论在月门金方面还是在与教友的交际上,统统出手阔绰,自然也快出位,在旺生门中抬高了自己不少的地位。在盛岚与岳步云的暗中支持下,周自行已经能接触
到一些旺生门中的关键人物。他们其中有人吗偷偷告诉周自行,只要他好好表现,自有提拔。
好好表现?周自行自己都不耻的笑了。别人理解的好好表现,不过是缴纳更多的月门金罢了。他根本就还没有接触到旺生门中最核心的人物。
目标尚未达成,自己牺牲掉的可不仅仅是被延年汤所消耗的健康与财物。他彻底的与岳步云决裂了,至少表面上是这么做的。这并不是他真正的本意,而是对岳步云和岳晓雨的一种保护。
洛轮港回来后,敏锐的周自行洞察到旺生门在贸河城的力量开始关注岳家。为了避免因自己与旺生门的关系影响到岳步云和岳晓雨的安危,他寻找了些理由与岳步云闹翻,退了他家的租房,彻底断绝了
关系。无论自己在旺生门中混的如何,也绝不能让岳家再牵扯上任何的关系。即便是岳晓雨手书的“行医馆”
牌匾,他都把刻制的署名给挖了去。直到现在,牌匾上的这个位置都是坑,什么字都没有留下。只是苦了岳晓雨。周自行连和她说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周自行明白岳晓雨在心中为自己留下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似乎还在等着他与父亲重归于好。但是这已经不太可能了。就算没有参与旺生门的这件事情影响,周自行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和岳晓雨在一起,毕竟在他心里,马小灵的地位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周师父正打盹呢?”
忽然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周自行的思绪。他抬眼看向门外,一个瘦高的黑影站在夕阳之中,背着光,完全看不清楚脸庞。
“谁?”
周自行死死的咬着牙,颤巍巍的问道。
那人嘿嘿一笑,肩膀耸动的如同冷颤一般,“连我都忘了吗?这不是前两天咱们才一起喝过酒,拜过岁神吗?”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来。黑影之下,夕阳的光亮被完全遮挡住,脸颊才被依稀辨认清楚。
“原来是姚掌柜。”
周自行眯着眼睛,看清那张粗糙的脸皮和细长的八字胡后,终于分辨出是谁了。
这姚掌柜是他在两个月前认识的旺生门教徒。因为他说自己常常做与海州的生意,所以周自行特意找他聊了些海州的事情。之后便是三天两头聚在一起。
“你两个徒弟呢?怎么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医馆。”
姚掌柜一点也不客气,进了屋内拉过一张椅子,贴着周自行就坐了下来。
“他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