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知也听出了太后之意,看了沈霜月一眼,连忙愧疚道:“是微臣不好,往日误会了阿月,对她也不够体贴,让她伤了心。”
“这么好看的媳妇你还舍得对她不好,哀家看你就是个欠打的。”
太后伸手拉着沈霜月的手,温和说道:
“你是叫霜月对吧,哀家记得你母亲生你时是在隆冬,当年你满月时,哀家让人送过贺礼,那沈家上下将你当成掌上明珠。”
“后来你祖母带着你和你姐姐进宫,你姐姐这么点儿高,牵着连路都走的摇摇晃晃的你,遇着宫里走水时自个儿烧伤了后背,还一直将你护在怀里不撒手。”
沈霜月脸色苍白,嘴唇抿紧。
太后轻叹了声:“你姐姐是个命不好的,早早就走了,剩下你可得将日子过好了。”
“淮知这个混小子往日不知道珍惜,不过哀家瞧着他如今这样子倒是对你在意,而且你们夫妻二人模样这般好,将来若有个孩子定是玉雪仙童,到时候就送进宫来陪伴哀家,也叫哀家这寿安宫里热闹热闹。”
太子脸色已经彻底冷沉下来。
太后娘娘这是在许诺沈霜月,只要她能回谢家好好过日子,放下今日之事,她会给沈霜月撑腰,而且将来她生下孩子也能送进寿安宫教养。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养在太后膝下,哪怕只是照拂三分,得个太后教养之名,这孩子的前程便远非是其他人可比。
太子心里提了起来,太后先拿沈家威胁,又拿旧情逼迫,如今还许以重利,沈霜月会不会心动……
谢淮知也是忍不住看着她。
沈霜月脸色白得厉害,垂眸紧抿着唇手心冰凉。
片刻后,她缓缓推开太后的手,退后了几步屈膝跪在地上:“多谢太后娘娘垂爱,但民女与庆安伯从无夫妻之情,更无夫妻缘分。”
“阿月!”
谢淮知没想到,太后都已经这般说了,她居然还会执意开口,甚至连半分情面都不留,他想要说话。
沈霜月却是毫不犹豫抢先说道:“民女四年前遭谢老夫人陷害,被逼嫁进庆安伯府,这四年间饱受恶名纠缠,谢家对我折辱打骂几近丧命,民女不敢、也不愿意再留在庆安伯府。”
“刚才东宫宴上,民女已与太子殿下澄明真相,民女只求冤屈得以昭雪,与谢淮知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恐要辜负太后娘娘厚望。”
“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子闻言猛地松了口气,他就怕沈霜月会顾及沈家那起子人,还有和沈婉仪的旧情,如今见她意愿坚决,他连忙开口说道:
“沈氏的确已跟孙儿说明此事,且当众以性命相赌求一个真相。”
“四年前谢老夫人下药毒害沈婉仪,致使沈婉仪误以为命不久矣,设计谋算亲妹,方才宴上众目睽睽,孙儿已经答应会让京兆府衙审理此案,庆安伯也在。”
谢淮知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太后娘娘,四年前旧事如何,微臣一无所知,阿月于宴上突然说起此事,微臣也是猝不及防难以置信,更是不知其中真假。”
“可是微臣敢以谢家先祖起誓,四年前微臣断无害人之心,更从未有伤她之意,求太后娘娘明鉴!”
魏太后其实也没想到,她主动递了台阶,沈霜月会拒绝,而且还拒绝的这么干脆。
她面上淡了几分说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不过沈霜月,你毕竟已经嫁入谢家,先且不提你刚才所说是真是假,就说淮知毫不知情,如何就到了要恩断义绝的地步。”
“谢家害我……”
“可哀家方才分明听太子说,害你之人乃是沈婉仪。”
沈霜月愣了下,手心猛地收紧。
“淮知的母亲若真下药毒害沈婉仪,无论结局如何都是罪有应得,但是谢家未曾谋算过你,沈婉仪才是害你之人,你就算怨怪也不该怨怪淮知,又怎能因此就与你夫君行义绝之举?”
“女子当贤顺,你与他义绝,沈家会答应吗?”
魏太后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依旧温吞,但话中内容却尖锐起来,
“你与谢家之事本可关起门来解决,如今却闹到宫中,你是要让你已死的姐姐让人掘棺挖坟,让你御史中丞的父亲成为他人笑柄,让你沈氏一族未出嫁的女娘再受一次你们姐妹二人牵连。”
“哀家记得四年前你出事之后,沈家之女一度无人问津,已出嫁的女子也遭人诟病,如今好不容易才能抬起头来,你要她们再经历一次当年的困境?”
沈霜月被太后的话说得脸色惨白,她恨沈婉仪害她,怨沈家对她冷漠,可她并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沈氏传承世家,族中女娘无数,未出阁的女子更不知道有多少,她母亲的娘家王氏远在闽中也就罢了,可是沈家却在京城,一旦当真闹起来,根本不可能避开。
沈霜月嘴唇轻颤着,用力掐着手心。
魏太后垂眸看着她:“哀家知道你怨憎,可是事已成定局,沈婉仪又已经自食恶果,与其闹得两败俱伤、牵连无数,为何不借此替自己谋划将来。”
沈霜月蓦地抬头,太后知道沈婉仪自己下毒害死了自己?她知道不是谢老夫人害死她……
魏太后触及她眼眸,眼神平静:“你是个聪明孩子,也的确受了委屈。”
“你婆母害人,自该严惩,谢家往日对你亏待,那庆安伯之位哀家可以做主留给你的孩子以作弥补。”
“往后你会是庆安伯府唯一的女主子,沈家也会因为你退让对你感激至极,若是淮知以后再敢欺你,别说沈家不会饶他,哀家也会替你做主。”
太后的话音落下,谢淮知也知道她这是在帮他,他连忙竖起手指朝天说道,
“阿月,我知道我往日待你不好,也误会你良多,但是我跟你誓,我定会竭力弥补于你,从今往后绝不纳二色,余生只守着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