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豫叹口气,嗓音似乎有些沙哑:「爹爹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膝下又有只有你一人,不花在你身上,又能给谁呢?」
云葵想起昨夜那个梦,注意到他眼里淡淡的红血丝,心中百感交集。
盛豫道:「还没用早膳吧?我让人买了羊肉包子和酥油烧饼,陪爹爹一起用些,可好?」
云葵攥紧衣角,点点头。
一进膳厅,浓浓的羊肉香和酥油香气扑鼻而来,云葵昨晚吃得少,体内的馋虫立刻就被勾了出来,还没进门,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她小脸红红,盛豫只看着她笑:「饿坏了吧?这羊肉包子在京中开了三十年了,爹爹年轻时就喜欢吃这家,没想到这次回京还能再尝到从前的味道。」
云葵坐下来,鲜香透油的大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浓郁的汤汁,羊肉加得很多,每一口都能咬到,葱香与羊肉香在齿间四溢,鲜香爽辣,让人胃口大开。
若不是顾及盛豫在此,她恨不得把手指上的红油汤汁都舔乾净。
盛豫把蒸笼往她跟前推了推,「喜欢就多吃几个。」
云葵点点头。
盛豫看着她想吃又矜持的模样,心中好笑,可一想起方才下属禀报上来的消息,弯起的嘴角又慢慢地收平。
他试探着问道:「爹爹听说,你在东宫与太子殿下日日同食,民间的味道自是不如东宫的膳食吧?」
云葵想了想道:「也不是,太子殿下口味清淡,用得也少,膳房一般不会准备偏辛辣油腻的菜式,多是清淡口的,宫里吃不到这些。」
尤其这羊肉包子味道太冲,只怕他远远闻到都要皱眉头。
不过她还挺喜欢辣口的菜。
云葵想起什麽,又放下碗,「您可知道,殿下准备何时解蛊?」
盛豫摇摇头,「殿下这段时日恐怕不止要解蛊,龙椅上那位恶贯满盈,罪恶如山,殿下与他之间,恐怕还有一番较量。」
涉及皇权更迭,生死博弈,他不宜透露太多。
见姑娘脸色泛白,眉头紧紧地皱起,盛豫宽慰道:「放心吧,论血脉,殿下名正言顺,论武力和用兵,那位更是远远不及殿下,该畏惧的是龙椅上那位,不是殿下。」
他顿了顿,又问:「你很担心殿下吗?」
云葵抿紧唇瓣,「我丶我就是问问。」
盛豫看出她面上的局促不安,又想起方才下属的禀报——
「属下已查实,姑娘并非东宫的寻常宫女,而是太子殿下的……侍寝宫女。」
「从去年年末,殿下回京开始,姑娘便与殿下同榻而眠,如今承光殿的下人都把她当半个主子看待。」
……
原来太子不是特意给他寻女儿,而是给枕边人找父亲。
难怪两人比寻常主仆亲近太多。
也难怪姑娘说,若不能解蛊,她要永远陪在太子身边……
都是他的错,倘若她一开始就是他盛豫的女儿,便是侧妃之位,他都要斟酌一二,哪里会让女儿沦为人家的侍寝宫女。
盛豫默默攥紧了手掌,「这次回来就安心住下,待殿下忙完一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云葵怔了怔,疑惑地抬头看他。
盛豫严肃道:「盛府终究是你的家,你是盛家的小姐,不是宫里的奴婢。你放心,万事都有爹爹做主,从今往後,爹爹不容许任何人使唤你丶欺辱你。」
云葵:「其实我……」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她与殿下已经……
不过听到这些话,她的心里还是有一股暖流涌过。
从未想过,这辈子竟然还能听到这句,「万事都有爹爹做主」。
注意到他手臂包扎过的伤口,云葵又想起昨夜梦中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也不知道他做了那些梦,醒来时会是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