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豫看着姑娘担忧的表情,心中暗暗琢磨这句话的深意。
她说,要一直陪着太子?
难不成姑娘不想跟他回家,想一辈子在宫中当差?还是等殿下登基为帝,她要留在後宫当娘娘?
太子凝视她片刻,「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只要蛊虫还在体内,他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哪怕只是一味最普通的香料,都有可能让他发狂失态。
他肩负江山社稷,要成为万民敬仰信赖的君主,也要给所爱之人一颗定心丸,她赖以依靠的夫君至少是个健康的人,无病无灾,情绪稳定,而不是随时都在失控的边缘。
云葵眼眶酸涩泛红,强忍着落泪的冲动。
曹元禄瞧瞧她,又瞧盛豫,「那姑娘这段时日……」
云葵不想离开东宫,她想随时知道殿下的安危,更是从未有过跟盛豫回府的打算……
太子沉默片刻,道:「你留下,我有话同你说。」
这句话是对云葵说的。
殿内众人相视一眼,盛豫敛下诧异之色,随众人拱手退了出去。
太子坐在榻上,朝她招手,云葵这才乖乖地走到他面前,随即就被他缓缓伸手,揽在怀中。
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就这麽抱着,没有说话。
云葵低声开口:「殿下,一定要解蛊吗?我一直陪着殿下,也是可以控制的,殿下决意解蛊,万一出了意外……」
太子道:「从前是不知道,如今知晓我体内有蛊虫的存在,你不害怕吗?」
云葵摇摇头,「我早就不害怕殿下了,我只怕殿下有危险,怕你会疼,我留在东宫,随时可以帮到殿下。」
「是,你可以帮我,」太子笑道,「可我怕蛊虫才被引出来,又让你吓回去,如此反反覆覆,我还治不治了?」
云葵咬咬唇瓣,「那我回偏殿住,我可以忍住不来见殿下,就在偏殿等你的消息。」
太子揉了揉她的鬓发,「可我忍不住想见你,怎麽办?」
云葵心口仿佛塌陷下去一块,泛起绵绵密密酥麻的痛意。
太子沉默片刻,问道:「你不愿意认他,不想跟他回府吗?」
云葵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尽管知道他也有苦衷,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可她与阿娘受的苦又算什麽?
就算他想弥补,阿娘的命也救不回来了。
而她这些年跌跌撞撞地长大,从来没有依靠过他这个父亲,他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
她要随他回去,与这个有名无实的父亲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太子道:「这段时日,东宫会很危险。」
今日浴佛法会上,他与淳明帝已经彻底撕破脸面,如今冯遇在他手中,淳明帝必然害怕他会供出当年狼山之战的真相,要麽对冯遇先下手为强,要麽除去他这个太子,永绝後患。
至於盛豫,对淳明帝来说并非头等要紧之人,盛府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笑了下,「今日你也见到了,他武功高强,对付一个锦衣卫指挥使都不在话下,自是能护得住你的。」
云葵想起在御街上他从天而降的场面,的确是英姿卓然,俊逸非常。
这还是他四十往上的年纪,倒退二十年,不知是何等的丰神俊朗,难怪阿娘为了这个男人,不顾一切也要生下她。
太子道:「你也是想见他的,是不是?」
云葵眼睫轻轻颤了颤,「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应该恨吗?还是应该原谅,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我的补偿。」
太子道:「他只有你一个女儿,不论是弥补过失,还是真真切切想要疼爱你,给你的一切,你照单全收便是,不管认不认亲,这些原本就该是属於你的东西。」
见她沉默不语,太子又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这段时日,我会妥善安排你的住处,派人贴身保护你的安危。」
云葵攥紧手里的帕子,犹豫许久,终於小声道:「他既然都那麽说了,还特意安排别处作甚。」
太子「嗯」了声,指腹揉揉她的眼尾,「若是住得不习惯,或者不想认他,随时可以回来,我说过,东宫便是你的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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