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百龄,他虽未亲眼见过,却知其人医术诡谲,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再结合民间广为流传的长髯高颧骨的相貌特徵,认出来不难。
何百龄上前拱手,客客气气地谦逊一番。
梁津喜道:「既有何军医在,师父他老人家也能放心了。」
人走之後,殿中只留下何百龄丶曹元禄二人。
何百龄一直留意方才的香料,仔细查验一番道:「此香清甜宁致,温而不燥,对殿下的头疾或有益处,并无不妥。」
曹元禄觉得这香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太子不卖关子,直言道:「这是我身边一侍寝宫女身上的香。」
两人面上皆是一诧。
曹元禄:「是云葵?」
太子颔首,「孤与她同榻多日,头疾的确有所好转,便让梁津去合了与她体香相近的香,可即便气息相似,也不及她在身边令孤颅内松泛,一夜安适如常。」
曹元禄恍然大悟,难怪不近美色的自家殿下只召云葵一人侍寝,且一直留着她性命,连屋内的罪证都可以视若无睹,原来不是试探,而是她身上特有的体香能为殿下缓解头疾。
曹元禄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困扰殿下多年的痼疾终於有救了,愁的是那丫头是皇后的人,又与殿下夜夜同床共枕,万一被诱惑丶被威胁,暗中要对殿下不利,实在防不胜防。
何百龄取过剩馀的香饼,仔细闻了一会,「香是死的,人是活的,合香再好,也不及人的气息温暖鲜活。」
他摸了摸胡须,又道:「再者,令殿下舒心的也许不止是她身上的气息,肌肤相触,唇齿相依,鱼水相投,都有可能让殿下……」
太子眉心越蹙越紧,忍不住开口打断:「……军医慎言。」
第22章
纸包不住火,何百龄回京替太子治伤的消息很快传入有心人耳中。
坤宁宫。
皇后气得砸碎两个花瓶,连宫女端上来的药都被她打翻在地,「去把陈仪给本宫叫来!」
陈仪最近很是头疼,最不愿去的地方就是坤宁宫和东宫。
尤其皇后近日因一具送上门的尸首受到惊吓,始作俑者正是东宫那位,如今何百龄悄无声息地回京,太子一夜之间伤势好转,皇后更是大发雷霆。
她自然不能冲太子发火,怒火全部倒向了太医院和坤宁宫的下人。
陈仪才进殿,迎面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一帮废物!连个病入膏肓的废人都弄不死,本宫要你们何用!」
陈仪也很无奈,太子先前下了死令,一月之内治不好,就要把他抄家斩首。
太子何许人?心黑手狠,暴虐不仁,单看他肃清宫人的手段便知他说一不二,太子要他的项上人头,他就一定必死无疑,绝非出言恐吓。
可皇后这边催得又紧,他又没有毒杀太子的手段和胆量,只能在二人之间虚与委蛇,苟活一日是一日。
陈仪乾脆把锅扣给郑太医与何百龄,「先前东宫疗伤煎药的差事大多交给了郑老太医和他的徒弟,臣也想插手,可太子殿下不信任臣,如今何军医回京,更不是微臣阻止得了的……」
皇后因多日少眠,此刻眼下一圈青黑,一改往日慈和面貌,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他既破格让你当了院使,有何不能插手?难道一个已致仕的老太医还能越过你去?你若早日动手,太子如何还能活到今日!」
陈仪腹诽,你插圈弄套对付了他二十年,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皇后怒道:「如今何百龄回来,太子眼看着就要痊愈,你说怎麽办!」
陈仪畏畏缩缩垂着头,毫无底气地回道:「微臣……再想想办法?」
皇后听出他话中敷衍之意,气急败坏地往他身上扔了个瓷盏:「滚!」
陈仪顾不得被滚水淋湿的官袍,赶忙起身告退。
皇后气得胸口疼,看向候在一旁的秦嬷嬷,冷声问道:「那丫头还没有动静?」
秦嬷嬷立马道:「奴婢寻个机会过去催一催。」
皇后还在气头上,秦嬷嬷不敢耽误,下午就以给赏赐何百龄的名头进了东宫。
经过这场肃清,四名美人仅剩司帐和云葵两人,太子眼下又怀疑皇后往东宫安插眼线,这风口浪尖上,秦嬷嬷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把人传进坤宁宫说话。
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特意让秦嬷嬷去库房取了千两银锭和一件狐裘大氅赏赐何百龄,何百龄推拒不得,只得谢恩。
赏完何百龄,秦嬷嬷又前往配殿,给司帐和云葵各赏赐一盒首饰丶四匹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