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葵欲哭无泪,暗暗咬牙替他清理,心中愤然,手上的力气便有些不知轻重,巾帕擦拭伤口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便听到男人一声微重的呼吸。
抬眸对上那双冷戾的黑眸,她也有些手忙脚乱,见他没有继续发作,只是冷冷盯着她,她才憋屈地说了声「殿下恕罪」,继续清理。
手臂的伤纵横交错,每一道都血肉狰狞,云葵只觉得身上寒毛根根立起,手指直打颤。
眼前任何一道伤出现在她身上,大概都会让她疼痛欲死。
她也挨过打,进宫前被表兄打,进宫後也挨过掌事姑姑的板子。
不过舅母怜惜她这张脸,表兄拿她出出气可以,绝不能把她打坏了,影响将来的亲事。
至於宫里头,打板子都是有分寸的,只要不犯大错,轻易都不会打脸,也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怕污了主子们的眼。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竟然还是一国太子,最该养尊处优的人。
其实她也有幸远远见过几位皇子。
二皇子,也就是辰王殿下雍容华贵,贵妃所生的四皇子风流倜傥,九皇子才五岁,生得白白壮壮虎彪彪的,最喜欢把宫人当马骑。
龙生九子虽有不同,却无不是光鲜亮丽贵不可及,可太子殿下这东宫成日腥风血雨,不像储君的宫殿,倒像阎王殿……
她们小葵花要向阳才能茁壮生长,哪能住在阴森森的阎王殿呢。
云葵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在心里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子阴沉至极的面色。
待处理完伤口,再抬头回话时,男人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一如既往的淡漠。
太子凝视她片刻,忽然问:「要如何才能入梦?」
云葵一听事有转机,赶忙道:「需要是奴婢平日里打过照面的人,可奴婢白日见过之人不计其数,入谁的梦也要看缘分。除此之外,此人还要让奴婢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她一通添油加醋,试图将此事说得千难万难,最好是让太子放弃对她的试探。
然而太子依旧不为所动,沉思片刻道:「今夜你与孤同榻而眠,明日醒来回话。」
第13章
横竖太子这是同她杠上了,非要她入梦不可,倘若运气不好,没有梦到他,岂不坐实了她鬼话连篇,故弄玄虚。
可若是真梦到了,说不准太子念她有此一技之长,先留一条小命观望,将来自有用到她的时候。
像这回彩菊下毒,不就被她歪打正着发现了麽!
云葵杏眸亮起,顿时不再悲观,寄希望於今夜的梦境。
说不准今夜过後,她也能成为太子麾下的能人异士了!
她压下心底雀跃,起身收拾好托盘,回来时太子已经坐到床边。
云葵便想起昨夜也是如此,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後一步,可太子也没少吃她豆腐,胸前被他揉按的地方还留了指印,到现在还没消。
太子沉沉地盯着她,催促道:「还愣着作甚。」
云葵抿抿唇,「是。」
依照昨夜的经验,她应该不用脱那麽多,毕竟太子中了合欢散都能忍住,合理怀疑他根本就起不来,或者身负重伤,有心无力,又怕被人发现不行,他脸上挂不住。
太子:「……」
云葵抬起眼眸,被太子阴戾的目光吓了一跳。
「怎麽突然又暴躁了……」
「嫌我磨蹭?」
「还是看出我不想脱衣裳,用眼神表达不满?」
「罢了,脱就脱吧,反正他也做不了什麽。」
太子:「……」
云葵深吸一口气,然後飞快地解开腰带,褪下外裙,只剩一层红底缎绣石榴纹的小衣。
做了侍寝宫女,衣着也与从前有所差别。
内务府给她们四人准备了多套崭新的秋冬衣裙,里里外外都是上好的衣料,色泽鲜艳,针脚细腻,虽不及宫里的妃嫔娘娘,但也比普通宫女的装束精致许多。
自然,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太子满意,也表明了皇后娘娘对太子房事的重视。
殿内灯火荧煌,将少女凝脂般的雪肤衬得光映照人,帷幔曳地,在女子纤细柔和的光影里婆娑轻晃。
初冬的夜冷得让人瑟缩,云葵忍着颤抖,缓缓抱住手臂,想要藉此遮挡什麽。
她还是很不习惯身子明晃晃地被人看去,哪怕熄了灯也好啊,此刻殿中烛火通明,这就意味着她需要很长时间面对太子的逼视。
有多可怕呢?就好比大半夜被冻醒,睁开眼睛冷不丁发现自己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缠住身体,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一口咬断脖子。
那场面,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太子不动声色地从她莹白纤细的脖颈移开视线,难得仁慈一回,吩咐道:「外间的灯熄灭,留一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