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缓过情绪,那边膳夫和一众侍膳宫人已经乌泱泱地跪下喊饶命。
曹元禄寒着脸,咬牙切齿地上前说道:「今日从备菜丶烹饪丶上菜丶布菜一应人等,乾脆全都收押刑房审问,咱家就不信,那十八道酷刑轮番上场,还撬不出一句实话!」
因太子多年以来刺杀不断,东宫也设立了专门的刑房,里头的酷刑甚至比宫中的慎刑司更可怖,进去的人少说都得先脱一层皮。
太子面若寒霜,并未表态,只是径自走上前,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地众人。
云葵心中仍有後怕,方才曹元禄那番话也令她浑身发冷,原来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曹公公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面前这些人都是她在膳房打过照面的,那为首的姑姑还给她添过肉吃,此刻他们无不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哀求。
她随着太子的视线看过去,心也一点点地揪起来,直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彩菊……
昨夜她在偏殿外见到过,她行色匆匆撞上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招呼没打一声就走了,原本这也没什麽奇怪,但昨夜云葵偏偏梦见了她。
梦境不似现实,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彩菊就很神出鬼没,一会在膳房煮沸的砂锅前鬼鬼祟祟,一会在奉茶上菜的队伍里东张西望……云葵猛然想起梦中最後一个画面,是彩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悄悄往汤盅内撒了些白色的粉末。
云葵浑身一震。
太子已然走到彩菊面前,似有停下的趋势,云葵紧紧盯着这幕,果然看到彩菊虽埋着头,却暗自伸手往袖中取什麽东西。
云葵下意识开口大喊:「殿下当心!」
与此同时,彩菊从袖中掏出纸包,正要朝太子面上掷去。
太子身边的秦戈听到云葵的呼声,鹰钩般地厉目当即锁定彩菊,抬腿一脚便将人踢到三丈开外。
彩菊被踹翻在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人就晕了过去,手里的纸包摔在地上,细白的粉末散了一地。
秦戈上前,隔着帕子捻了些,辨认过後回禀道:「殿下,是砒霜。」
曹元禄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询问:「那女子可有伤到殿下?」
太子面色微冷,摇摇头。
方才他亲自上前,为的就是去听他们心中所想,旁人都是大呼冤枉,只有这女子见那汤羹中的毒被验出来,正筹谋着如何再次对他下手,见他走近,便想到了用毒物来毁他一双眼睛。
只可惜出师不利。
太子转过身,看向方才惊叫的云葵,一步步走近。
云葵吓得後退两步,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跪下来後才回过神,她可是提醒太子当心危险,也算立了功劳,完全可以挺直脊梁回话的。
太子冷戾的墨眸盯着她,唇边笑意不明:「是你提醒了孤。」
「是……」云葵滚了滚喉咙,总觉得太子笑得很瘮人。
太子挑了挑眉,目光却透出审视的意味:「孤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她要对孤出手的?」
云葵心跳如雷,斟酌着回道:「奴丶奴婢看到她往袖中伸手,猜测她要对殿下不利,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
总不能说是梦到的吧!
梦?太子凤眸眯起,「方才你可是第一道菜就验出了剧毒,这也是巧合?
云葵目光呆滞:……难道不是吗?
难不成,太子怀疑她和彩菊是一夥的?所以清楚彩菊的所有计划甚至还参与其中,知道哪道菜被下了毒,然後为了立功邀宠,背叛彩菊?
云葵无力地跌坐在地。
「累了,毁灭吧。」
「这劳什子侍寝宫女谁爱干谁干,老娘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安排到东宫伺候这活祖宗!什麽狗比太子!要死赶紧死啊!」
然而该来的处置并没有来,却听到头顶一声轻笑。
殿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云葵颤颤巍巍抬起头。
太子常年冰冷的面容难得浮出一抹浅淡笑意,「怕什麽,孤又没怪你。」
云葵牙关打颤:「谢……谢殿下。」
太子刚想说给她个赏赐,忽然想到先前侍药那一回,这丫头满脑子荤话说「想看胸肌」,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如此,那就继续替孤试膳吧。」
云葵:……
不是吧,还来!
她这条贱命是非死不可吗?!
太子坐了回去,彩菊被秦戈带人拖去刑房,膳房一行人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逃不过一通审问,都跟着曹元禄出去了。
云葵硬着头皮,继续用银针试膳,好在一圈下来,银针都没有发黑的迹象,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危险,接下来就要以口试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