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酒液很像是鲜血,乔淮生坐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
五年了。
从五年前他们分手丶分别,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浴袍露出一点雪白颈骨,乔淮生微垂着头,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夜色。
他当初和秦舟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好景色的。
有的只有鲜血和黄昏,他和秦舟嘴唇上全是伤口,在血腥味里拥抱,力道大像是要把对方勒死,他掐着秦舟的脖子,半是抚摸半是警告:
「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一定杀了你。」
「好。」
菸蒂燃烧到指骨,乔淮生轻轻地笑了一声,那枚痣跟着轻轻颤动,像是眼下的一滴泪。
乔淮生垂眸看了眼,随後,抬手将它按灭在了手臂上。
血肉像是火焰的燃料,但乔淮生仿佛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就好像是一根木柴,因为曾经彻底地烧过一遍,所有往後剩下的都只有馀烬。
不过还好,还好。
乔淮生想。
终於回来了。
至少在熄灭之前,还能拖着另一个一同化成灰烬。
*
「芜湖!乔总!!!」
「乔总厉害!!!!」
一片欢呼声中,深灰色迈凯伦塞纳在弯道一个回旋,稳稳地将车压死在终点线上,车门向上打开,一条长腿从车中迈出。
乔淮生摘下头盔,靠在车门前捋了把头发,立刻有人跑过来递上水和毛巾,手指若有似无蹭过他的指尖:「擦擦汗乔总!刚刚那个甩尾漂移太厉害了,乔总你练了多久啊,怎麽做到的!」
乔淮生回神看了眼,小男生的眼睛亮亮的,一脸的崇拜好奇,看起来像是刚从大学里出来一样,不知道是怎麽混到这里来的。
他挑了挑眉,倒也没生气,反而是笑起来:「想学吗,我教你?」
光这张脸这个声线这个温柔,难怪圈里至少有一半人想要跟着乔淮生,小男生仰起脸:「想!乔总,我……」
「乔乔!」
一旁的关硕打断了谈话,作为乔淮生发小,他可是从头到尾目睹了他和秦执分分合合的全程的,忍不住出口提醒:「秦家的晚宴要开始了。」
「我们现在开始从这里过去,说不定才更好赶上开场。」
「秦家?」旁边的男生接过话,「是纵缰的那个秦家吗,乔总的恒盛不是一向和他们……」
「急什麽,」乔淮生转手将头盔戴在了男生的头上,弯下腰,替他系上系带,修长的指尖在眼前晃,眼眸含笑,「玩吗?我教你。」
既然是宴会,哪有主家先到的规矩。
忘了五年,乔淮生总该重新教教他。
*
晚宴到了中场,银灰色迈凯伦才终於甩身停在门口。
入口处金碧辉煌,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唯一的继承人回国,秦家摆出了十足的架势,直接买下了一整个庄园给他接风。
乔淮生穿了一身酒红色西装,身材相貌简直和他那辆车一样打眼,一进门就有人凑过来跟他打招呼:「呀,什麽风把乔总给吹来了!」
「肯定是冲着秦家的这个继承人来的吧,我可是听说,秦之昭现在都不管事了,直接把公司放给了这位,哦对,」来人冲着乔淮生敬了杯酒,「这位自打认回去就出了国,乔总还没见过他呢吧?」
「刚好——秦总来了!」
「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这次晚宴。」
略带着沙哑的丶彬彬有礼的声音在大厅中央响起,乔淮生随着众人一起抬起眼。
隔了五年,这还是他第一次重新见到秦舟。
五年前的秦舟还不叫秦舟的时候,总是穿着洗得发旧的衣服,人生中的第一条领带是乔淮生送的,连领带夹都是乔淮生从自己的领口换到他的领口上。
但是现在,秦舟浓眉俊颜,披着一身黑色绲边西装,压暗的金纹像是这人深藏不露的性格,西裤裹住长腿,修长的骨节握着话筒:「今天,也同样是纵缰创立三十周年的日子,从当初的第一块地基走到现在,纵缰在董事长秦之昭的带领下,始终坚持……」
讲得真好,乔淮生都忍不住要给他鼓掌了。
从五年前他就知道,秦舟天生适合这种场合,领带一系就能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游刃有馀,仿佛这里是他的国度。
不像他,需要勉强才能维持正经的坐姿,像个用来装点门面的漂亮花瓶,唯一的目的就是砸碎自己,毁掉宴会。
「看起来还挺像回事,乔总,宁市以後不会就是你们两个的天下了吧。」
「是什麽是,」旁边的关硕愤愤不平,小声道,「明明以前就是乔乔身边的一条狗。」
乔淮生从侍者手里接了杯酒,闻言冷笑了一声,回道:「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