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的视线瞥过他平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盖着输液孔的棉球渗出一点红色的边缘。
随后理性而严肃地说:“人在感情交往中,腺体分泌的多巴胺和苯乙胺等‘情爱物质’,作用于生理交互,会产生不理智的情绪。”
“比如?”
“痴迷,依恋,易怒。。。。。。和自卑。”
今天一直寡言的裴安,此刻话多了些:“闻先生的精神世界远脱世俗,不必在乎这些。”
闻珏点了点头,表情释怀:“《病隙碎笔》里有这样一句话:爱,原本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
“。。。。。。如果对方也深爱闻先生,便会想方设法消除您的不安,分享您的疼痛。”
“你亲身体会得出来的结论吗?”
裴安不假思索地摇头,补充道:“在有关爱情的文学作品中,都是这样诠释的。”
“虚构中的理想主角,独立而善良。可现实中的人,难免卑懦寡柔。”
闻珏看着滴落的透明液体流进血管,轻声说:“我不愿让他看见我的疼痛,而他的选择也一样。。。。。。他曾经因我被钢筋贯穿右手,又把骨肉艰难愈合留下的疤痕祛得干净,为得是不让我知道。”
他问裴安:“如果换做你是我,会怎样选择?”
“我不知道。”
裴安回答得坦然,“我只希望闻先生能恢复健康,不再饱受病痛折磨。”
“小裴,你的专业知识比我宽广,假若我的身体能达到你所说,最大概率有几成?”
又是片刻沉默,裴安动了动唇,“至少能最大程度地减轻您的疼痛。”
闻言,闻珏浅笑,眼神缱绻而怅然,轻声说:“你不是知道吗?疼痛对于我来说不是煎熬和折磨,而是一种享受,一种。。。。。。我还有感知存在着的证明。”
隔天清早,裴安抓着双肩包的肩带,站在病房前轻呼了一口气。
伸手拉开门时,耸着的肩膀逐渐放松。提前预料般地看向空荡的病床,放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他走到床边,看到上面写着:就让我在这疼痛延长的短暂时间里,再陪一陪他。
闻珏抵达住处时,天蒙蒙亮。
他未进屋,独自坐在庭院,看着曦光渐明。
一辆车携着逐渐灿烂的阳光驶进视野,稳稳停在住区路边,尔后熟悉的身影开门下车。
闻珏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下意识想招一招手,觉手背上的医用胶带还未取下。
他不动声色地揭去,从兜里摸出一块无菌贴布,盖在原本翻着淤青的针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