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也算不上,这条街不盛大不华丽不热闹,有的只是冷清和血腥。
而各个商铺之中,也活着大大小小怪异的「人」,白日暂且如行尸走肉过着单调重复的生活,晚上便是他们脱下伪装的时候。
从太阳初升的地方望去,整条步行街,人类依然灭绝。
昨日的日落没有绚烂唯美的火烧云,今日的朝阳金灿灼人,给街道装扮了金雨丶铺了金毯,为他们送上最後的一程。
「轰!」
白水泄露,淹向街道,涌进店铺楼层,蓝紫色焰火将此地污浊烧个乾净。
此地证明,哀嚎丶尖叫丶挣-扎,也是鬼会有的情绪。
第60章E。五行心愿屋(20)
狂澜咆哮,黑天摇荡,焰火浮光。
上空与海面被黑线与光束错落相连,前者随着波涛晃动,後者铮铮刺向深海。
雕塑的口鼻皆被爆炸与浪涛淹没,发不出一丝呼喊,如同每一位被变成死白雕塑的鲜活生命。
仅仅剩下的两位身影立於雕塑头顶,像独岛,四面绕海,再无陆地。
爆炸声已经少了很多,周围围堵的浪墙也平静地被上升的水位线包容,後浪却被层层叠叠,成为新的一座高峰。
浪花上方无跳鱼和海鸥,蓝紫火焰烧在雪白的水面上,像想要上岸的鱼,随着上涌的微波攀爬在象牙白的半颗雕塑头顶。
只是几分钟,就已「桑田」化作「沧海」。
白鹄带着闻述在头顶站着吹了一会儿的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覆盖的火焰烧乾净了气味,现在空气中已经没有之前浓重的腥臭味了。
闻述的黑发被吹得凌乱,透白的肤色仿佛要随风消散。
白鹄转头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对他的身体状况发出了询问。
「你是不是有病?」
「这是疑问还是骂话?」
白鹄啧了一声:「经过短暂的相处,你的脑子有病这件事我已然知晓。」
「好吧,」闻述笑着承认了,「脑子有病,身体也有病,但……」
他本来想说「死不了」,又发觉自己天赋异禀,经常死了又活,於是斟酌了一下词句,才又笑着说:「我能保证自己活着。」
「好巧,」白鹄点头,「我也能保证自己活着。」
这对话实在滑稽,闻述本该笑的,笑了之後才发觉自己嘴角的僵硬。
他馀光瞧见白鹄又要转头看他,於是迅速揉了揉自己的脸,重新笑了一遍,问:「你在这里等着是打算杀谁?」
「原本是打算杀两位的,现在只剩一位了,」白鹄掏出刺刀,「我不是在等,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麽?」
他们所剩可供站立的地方不多了,海浪打过来,附加在上方的焰火险些烫到他们的手。
白鹄把闻述往中间的地方拉了拉,说:「我在搜索我的记忆。」
他抬眼看了闻述一眼,却只是问:「你兜里是不是只剩一枚心愿币了?」
「你有三枚心愿币,李四年有两枚,传送到站口各消耗一枚,现在你又传送来找我,统共用了三枚,李四年和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也就没有得到地铁币,所以李四年仅剩的一枚是拿来通过闸门的,现在你的兜里就只剩下一枚了。」
「是两枚哦,」闻述掏出心愿币摊开掌心,眨了一下眼,「李四年说三剑客缺一不可,牺牲自我成就他人,勒令我把你带回来。」
白鹄哑然失笑,大概是又听到了「牺牲」二字。
白鹄对於闻述又跑过来找他这件事,心里有着毫无道理的理所当然的平静感,尽管他们从未共通商量过。
而对李四年的预设却失了效。
但白鹄从抛出硬币的那一刻,就有了原定计划,现在因为一个理所当然一个预设失效,计划也确实被打乱了。
思来想去,和谁都没关系,找不到归因。
不过也没什麽需要焦急的。
人生就是既定也会偏离,习以为常。
白鹄突然就很想问闻述:「你会在什麽时候选择牺牲呢?」
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今日不宜讨论此话题。
他告诉闻述:「以後原地等我就行。」
他说完後,立刻拔出刺刀,往脚下那颗头颅中心刺去。
刀尖刺入的那一刻,凄厉的尖叫像狂风吹来,冷到骨髓,直达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