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只是没阻拦。
……也不对,确实也和他有关系。
在他的模拟画面中,应该是第二天清晨……或许是待在恐怖谷的几天後,对方突然想起来什麽,并走向他说「辛苦了」。
就算对方这麽多年後还是学不会说人话,至少也是能清醒地走过来,而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想了很多,那些记忆片段从他脑子里划过,想来想去,泄了全身的气。
没有011,他的确什麽也不是。
所以才会把011藏起来的100又找回来。
但他似乎又酿成了大祸,并且没有人能给他擦屁-股。
简直……毫无长进。
「李四年。」
他塞棉花的手一顿,猛地抬头。
那粉毛不知什麽时候坐了起来,看向他,表情并无什麽波澜起伏,和往常一般,仿佛只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醒来,头发还有些凌乱。
总之活了过来。
对方一直没有答话,挺呆的。
白鹄低头捏了捏那只紧牵着自己的手,时间的流逝在那只手皮肤上显现出来。
那还是睡醒之前手主人被抓伤的後果。
其实并不难看,细细的纹路像年轮,充满时间的沧桑。
只有伤口处显得可怜。
可惜手主人不会心疼自己,只给看的人觉得难受。
白鹄又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抬头看向那个盘腿坐在布偶旁的人,说:「难道说你更喜欢729这个代称吗?」
那人似乎终於呆醒了,「啊」了一声。
白鹄又好脾气地问了一次:「李四年,难道你更希望我喊你729吗?」
对方「哦」了一声,不知脑子是不是梦游去了,低头把那块棉花塞进去,结果怎麽也不如意。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捂眼睛,佝偻的背像千斤顶。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背部却抽泣得抖动。
白鹄耐心地等着他,也耐心地看着床边这位昏睡的人。
时间是十分主观的,流速快慢都取决於自己的意识,所以耐心更显珍贵。
因为一旦开启等待,时间就会过得无限缓慢,而完整度过这漫长的时间,需要无比珍稀的耐心。
许多人耐心地等了许久,挣-扎於苦难的人等救世主,困於囚牢的人等待自由。
等待是煎熬,被等待是殊荣。
很幸运,白鹄是殊荣,免於煎熬。
在不变的光影里,外面的声音忽大忽小,屋里静悄悄地掀起一股名为「久别重逢」的巨浪。
白鹄摸了摸手下人的耳朵,珍重地抚过100,然後把人抱到了床上,替他整理了一下发型,又帮他摆了姿势,将眉间的褶皱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