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死了。」
「这不是?那年的仙鹤吗?仙鹤怎麽会死呢?」
「祥瑞没了,祥瑞没了!」
「这哪是?什麽祥瑞!这根本不是?祥瑞!」
「仙鹤死了,祥瑞没了,她是?假的。真的就不会死,仙鹤死了,她是?假的!」
「她是?妖邪吧?只有妖邪才会一直站在那里。」
「她是?妖邪。」
「她是?妖邪!」
众口?铄金,窸窸窣窣,他们看?着我,想看?着个令人惧怕的怪物。
「堤坝坍塌了。」
「人被淹死了,房屋也塌了。」
「自己的丈夫被杀了。兄弟也杀了。兄弟的妻子也杀了。」
「任人唯亲,北边会战败吗?」
「会战败的吧?」
「万一战败了怎麽办?」
天旋地转,众人的嘴巴不知是?合是?开,他们盯着我又好似没有在盯着我,围着我,像神像一般注视着我。仙鹤的血是?凉的,黏的,闻着是?腥臭的丶刺鼻的。一道阴影将我笼罩,我侧目望去——姜旻站在我面前,身後是?裴开项和他的凛凛铁兵。冷肃的长剑,黑色的铠甲冲破太庙的祥和与?庄严,乐舞与?方士都停了下来,静默无声,虔诚而卑微地跪在地上,全然不敢看?我们。
「阿勒奴攻破东边防线,方宏被俘了。」姜旻好似有点?幸灾乐祸,又好似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终於?抓住我的把柄,终於?发现我的短处,终於?可以好好羞辱的那种快意。
他那副嘴脸,我真想扇他一巴掌。
「姐姐,你?认错了人。」他笑道,「方宏没能满足你?的期望啊。」
「我的期望?什麽是?我的期望?这难道只是?我的期望,不是?你?的期望吗?你?难道不希望我大齐能战胜阿勒奴吗?」我气?笑,「姜旻,你?到底把自己当什麽?与?我政斗的工具,还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我不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就是?输了,你?就是?错了!你?凭什麽还能骂我!凭什麽!」
「就凭你?是?个蠢货丶傻子。你?个没脑子的蠢出生天白?痴。我怎麽会跟你?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简直丢尽我的脸面!」
「姜毓卿你?……你?没有资格说我!」姜旻恶狠狠地盯着我,「从前没资格,现在更加没资格。鸠占鹊巢久矣,你?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裴开项!」宋君若一声大喝,禁卫军鱼贯而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寒芒刺目,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便会尸横遍野,「你?带兵闯入太庙,这可是?死罪!」
「死罪?」许久没有发话的裴开项笑了,「何为死罪?微臣奉陛下之命守卫其左右,陛下之言便是?天理公道,何罪之有?倒是?宋将军,身为禁军统领丶光禄勋,为谁效力?,为谁掌管门?庭?这未央宫到底是?谁的,这天下又到底是?谁的?」
「未央宫是?姜家的未央宫,天下也是?我们姜家的天下。」我笑看?着他,款步走到他面前:「裴相若是?永远这般清楚明白?自己的位置,永远能为陛下效力?,那就好了。」
「裴……裴相自然比你?好。」姜旻硬撑着,像只炸毛的猫。
他戒了阿芙蓉,脸上的肉有些许长回来,但神色仍旧疲倦恹恹,像十?天半个月没睡觉一般,眼睛雾蒙蒙的,却仍旧竭力?瞪着,想要射出骇人的光,可只剩惊惧与?逞强。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面上有没有做出来。但奈何姜旻蠢上天,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蠢货。」
「姜毓卿!你大势已去,若你?能够就范,我……我留你?全尸!」
猫挠似的威胁,我看?着裴开项,勾勾嘴角:「这话你能说了算?」
「我……」姜旻闻言收声,我也不再与?他掰扯。
看?向?裴开项,我道:「裴相,是?本宫死吗?是?因为本宫杀了您的亲人?世人说我任人唯亲,难道裴相也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吗?他们以下犯上,妄图弑君夺位,难道裴相觉得他们无错吗?本宫杀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