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纭卿又问:「圣上向我表明心意时,是如何说的?」
「……」夜临渊如同被冻住。
苏纭卿:「我与圣上共度的第一夜,又是怎样发生的?」
「……」夜临渊想死。
他真的答不出来,因为他都不记得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都又动摇了:自己真的是与苏纭卿邂逅的那个人吗?
苏纭卿见他安静如鸡,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稍微用力将夜临渊紧紧箍住自己的手指一一掰开,朝里躺下,阖眼便睡。
刚刚闭上眼没多久,却听到耳边一声压抑的哽咽:
「卿卿,你不信朕?」
「圣上……」苏纭卿惊讶的转身,只见夜临渊双目湿润通红,却又尽力忍耐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圣上何至於此?」苏纭卿忍不住蹙眉。
这……即使被我拆穿了也不必要这样吧?
「朕……心疼——心疼你的手……」
夜临渊茫然失措,被苏纭卿反驳得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心里又憋屈又难过,同时一想到苏纭卿为了自己忍受的断手之苦,只觉得像是自己的手被砍了一样,左手手腕处竟隐隐作痛。
苏纭卿静默片刻,道:「不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倒是圣上……」
他试探着建议:「圣上是不是去找御医看看?」
他觉得夜临渊莫名其妙跑来自称是阿渊,且情绪波动巨大,大概是精神有些问题了。
「御医……」夜临渊怔怔的接话,眼中的茫然更让苏纭卿确定他不太正常。
「是了,御医。」夜临渊像想到什麽一样,起身急急的走了。他消失得之速度,情绪回复得之神速,愣是让苏纭卿有些应接不暇。
直到夜临渊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苏纭卿才疑惑的眼波流转,倒下重新睡了。
「你说他是因为遇刺之後陷入了昏迷,才导致醒来记忆发生错乱,在记忆中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来?」
「是……」宋御医微微欠身,低垂着眼,并不敢去看面前一脸肃然的君王。
「为何会发生这种混乱?」夜临渊深锁眉头追问道。
他自然没有把所有详情都告诉宋御医,只大概说到苏纭卿的记忆跟遇刺之前出现了偏差。
要他亲口说出苏纭卿把自己当替代品的事,夜临渊做不到,打死也做不到,他皇帝高高在上的自尊不允许。能让盛皓元和孔雀知道此事,已是他的极限。
宋御医小心翼翼选择着字句:「苏画师应是遇刺前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或伤害,一心想要逃避现实,所以才以受伤昏迷为契机,下意识的杜撰出一段虚假的记忆并说服他自己相信,来减轻心里的痛苦。」
「……」夜临渊心里一紧,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痛。
是自己亲手将苏纭卿推到这个地步的。
自己彻底忘了他,辜负了他,又一次次对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他声色俱厉丶无情冷酷,害他不断的绝望丶伤心,他又怎能不想逃开这样的事实?
於是,他彻底躲到自己的壳中,将本来最毫无防备展现给自己的那一面封存了起来,再也不给自己看了。
却是杜撰了另一个专情丶温柔丶执着的影子,将那颗无处安放的心寄托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阿渊」,从来就不是自己的情敌,而是那个不知道被弄丢到哪里去了丶真心实意爱着苏纭卿的自己。
夜临渊咽了咽唾沫,又艰难发问:「那……他的情形,能治吗?」
宋御医神色黯然的摇摇头:「老臣只能开些安神补血的药给苏画师服用试试,但他的情况,要靠汤药补品纠正记忆很难,只能……」
「只能什麽?」
宋御医道:「苏画师的病根在心里,心病还得心来医治,切记不可强制逼迫他,只能循循善诱丶耐心诱导,方能有些效果……」
夜临渊听了,闭口不言,没说治,也没说不治。
「圣上?」宋御医心里很打鼓,不知道圣驾此刻是何意。
夜临渊顿了一顿,又缓缓开口:「那……若是朕也有类似的问题呢?」
第42章
「什麽问题?」宋御医一时糊涂了,搞不清楚圣上到底是要给苏纭卿还是自己问诊。
「就……朕也忘记了一些从前的事,该如何是好?」
宋御医思忖一阵问:「圣上是不记得,还是跟苏画师一样,记忆发生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