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来得很突然,到民宿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时间比较晚了,周浮哄着跟她睡一个房间的朱意先睡着之後,才重新穿上外套下楼。
咖啡厅是没戏了,去海边走走还行。
比起白天,周浮更喜欢亚城的夜晚,海风湿润温和,有一种好像被这座海滨城市拥抱住了的感觉。
但今晚,风的拥抱显然已经无法缓解那份忐忑。
家人都睡着之後,周浮下了楼,薛蕴正好从计程车里结了帐下车。
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上目光,薛蕴先走过来帮她拉好衣领,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怎麽穿这麽少,冷不冷?」
面对薛蕴的关心,周浮只觉得一切都像是镜中花与水中月,马上全都要变成抓握不住的流沙。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地跟着薛蕴走到海边,夜晚的海边,三三两两的人,远远地还能看到支起了炉子,享受海边烧烤的游客。
潮水上涨,将沙滩泡得湿润松软,周浮穿着拖鞋,沿着海浪的指尖,感受冰凉的海水冲上海岸,给予她无法回避的清醒。
「这里风有点大。」
薛蕴则是因为穿着皮鞋,不能泡水,只能跟她并排走在两三步开外的位置。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周浮:「披一下,不要冻感冒了。」
周浮想说自己不冷,手却无法控制地接过薛蕴的外套:「……谢谢老师。」
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叫过他老师。
听见这个称呼,薛蕴的动作也轻微地顿了一下,有些无奈:「我惹你生气了吗?」
「……怎麽会是你惹我生气呢?」
周浮有些意外於薛蕴的想法:「是我在担心你生气。」
「那能不能诚实地告诉我,关於谢亭恕的事情?」
他话没说完,没有点透周浮的行为,周浮知道薛蕴既然来了,那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什麽,只是在给她留面子,便点点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跟你长得有点像。」
周浮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卑劣。
大概也正因为知道自己打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所以每一次谢亭恕对她冷漠的时候,周浮虽然会看着他那张和薛蕴有些相似的脸,不可回避地产生情绪,却也会在心底浮现出一点病态的轻松。
好像谢亭恕越坏,她自己的行为就越能变成一种站得住脚的半斤八两。
我是很坏,但他也没多好,不是吗。
「你不应该这样……」
薛蕴侧头看着她,一席长发在海风中,被月光度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她在用最温柔无害的表情和语气,说出对另一个人最残忍的话。
「那我怎麽办,我找不到你,又想你。」
周浮倒也不是故意想要用这麽柔和的声线说话。
她只是怕自己一扬起声调,就会忍不住被这麽多年来积攒的情绪反噬,压垮,崩溃。
她深吸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却又在对上薛蕴那双冷静自持,原则分明的眼睛时,情不自禁地被哭腔挤压,变了声调:「如果我能进入到一段健康又向上的恋爱关系里,薛蕴,你觉得我还会找你吗?」
薛蕴被她一个问题问到哑口无言。
在海风中,在月色下,翻滚的海浪压抑在看似平静的黑夜里,呼应着他们暗流涌动的沉默。
「对不起。」半晌,薛蕴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内疚地垂眸注视着眼眶里流转泪水的周浮,「你说得对,你会在别人身上找我的影子,是我的问题。」
长达十年的念念不忘。
这比起深情,更多的本就是执念。
一个带着执念的人,又怎麽可能在自己的人生里轻装前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想要你跟我道歉。」
周浮实在不想再在薛蕴面前多加一次狼狈。
眼眶里的眼泪在打转,却就是倔强地不肯让它掉出来。
「我知道我自己做的不对……可是……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而已。
谁都可以说我罪大恶极。
唯独你——
她低下头去,想把所有狼狈与痛苦的表情都藏进长发里。
不远处,围绕着烤炉的人齐齐地举杯,炭火热闹而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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