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後,病体孱弱的太子面见正始帝,父子二人闭门详谈,据内侍说,万岁殿中,二人都是涕泪横流。
从万岁殿出来後,太子就因为舅父的罪过,效仿东汉的太子刘疆,引愆退身,自请废黜太子之位。
一时之间,满座皆惊。
而正始帝伤感之下,也接受了太子的请求,将太子废为岐王,封地岐州。
不少同情太子的文臣上书给正始帝,说邢国公的罪过,与太子无关,希望正始帝收回成命,东宫门前也是络绎不绝的老臣,但父子二人,一个是铁了心要废太子,一个是铁了心不愿再当太子,任凭大臣再怎麽劝说,都无济於事。
正始二十六年八月,大齐最大的政局变动终於落地,从此大齐再无太子齐湛,只有岐王齐湛。
沈青筠也终於明白了那日太子到底下定了什麽决心,原来他已经决定放弃太子之位了。
这个决定,不可谓不冒险,自古以来,在新帝登基後,前太子还活着的,寥寥无几,太子这是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愿登上皇位,害了这个亟需变革的国家。
他到底还是那个光风霁月丶襟怀坦荡的君子。
第60章赛朝霞
一切尘埃落定,为绝有心人之念,太子自请离开京师,前往封地岐州。
他离开的前一日,拜别正始帝,正始帝看着已不再束着通犀金玉带丶一身素衣的太子,浑浊目中泪光点点,他知道,太子此次一走,或许再无父子相见的机会了。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湛儿,你是为父的好儿子,一路……小心。」
太子含泪叩首,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万岁殿。
回到东宫的时候,东宫属官都请求随他去岐州,他一一婉拒,
这些属官都是难得的人才,应该留在京城为国出力,而不是陪他去岐州。
齐冷也赶来了东宫,之前太子引愆退身的时候,一直拒绝见他,这次大事已了,便同意见他。
齐冷腿还没大好,他一瘸一拐,一见到太子,就眼眶一热,撩袍跪下,惭愧道:「是齐冷对不起皇兄……」
太子欲将他扶起,齐冷却坚持不起来:「若非齐冷没有守承诺,向父皇和盘托出邢国公的罪过,皇兄就不会引愆退身,齐冷……愧对皇兄……」
齐冷向来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次极度内疚之下,泪水竟然夺眶而出,太子温和劝道:「阿冷,邢国公的事,你没有错,相反,皇兄还要感谢你。」
齐冷错愕,太子缓缓道:「假如你真的信守了对我的承诺,那我的馀生,必将每日活在痛苦之中。」
太子叹道:「我见过芙蓉的惨死,见过桃花的眼泪,假如舅父的罪过因我而隐瞒的话,我又怎麽能安心呢?恐怕不出两年,我就会因为良心的自责而一病不起,魂归九天了。」
他道:「所以阿冷,你是皇兄的救命恩人。」
齐冷却不这麽认为:「可皇兄是父皇的嫡长子,是大齐名正言顺的储君,皇兄可以拥有这无边江山的,却因为齐冷,被迫自请废黜太子之位,齐冷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微微叹气:「阿冷,江山於我,并非我所欲也,我毕生所求,唯国泰民安尔,但我若登基,对大齐,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顿了顿:「我认识到了这一点,父皇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如今党项丶回鹘等异族都虎视眈眈,而大齐号称百万雄师,却每次都被异族打得丢盔卸甲,大齐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可我,做不到这一点。」
太子苦笑一声:「我已经可以预料到,当我想推动变革的时候,宗亲和文官会是如何一波一波的前来请求我收回成命,他们会哭求,会死谏,而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这一切,我不忍心见到任何人死亡,可帝王,手上又如何能不沾血?」
太子看着自己洁净的双手,他喃喃道:「阿冷,我做不到的,我已经决定放过我自己了,你也放过我,不要再逼我做不适合的事了。」
齐冷咬牙,他垂着头,跪在地上,豆大的泪珠颗颗砸在乌木地板上,太子轻叹,他蹲了下来,像幼时那般,轻轻拍着齐冷的肩膀,鼓励道:「阿冷,你是天上的雄鹰,如今是你大放异彩的时候了,皇兄会在岐州,等着你的好消息的。」
太子这是鼓励齐冷去争储了,齐冷讶然,他眸中含泪,抬首看向太子:「皇兄……齐冷不是为了……才没有遵守对皇兄承诺的……」
「我知道。」太子道:「你是什麽样的人,皇兄一直知道,皇兄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皇兄一直相信你。」
他眼神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而是如常的赤忱坦荡,齐冷心中一热,咬牙忍住眼泪,太子又道:「阿冷,旁人都说你冷心冷面,但皇兄不这麽认为,皇兄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如果你真想报答皇兄的话,就不要再退让,你也知道,废太子在历朝历代的下场,假若你想让皇兄好好活着的话,就尽你的全力,走到那个位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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